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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一天,长安城的年味已然浓郁起来,街巷间偶尔响起零星的爆竹声,家家户户门前也挂起了新桃符。

王玉瑱提着几包精心挑选的、不算贵重却颇显心意的土仪和一套新制的文房用品,来到了宴清租住的那处清静小院。

他今日是特意来邀请宴清去王府过年的。想着宴清孤身一人在长安,弘文馆又放了假,若让他独自在这小院中守着孤灯冷灶度过除夕,未免太过冷清寂寥。

而宴清自放假后,日子过得倒也充实。除了闭门苦读典籍,便是与几位谈得来的同窗探讨时政,纵论古今,偶尔也会主动邀王玉瑱出去小聚,品茗饮酒,畅谈天下,颇有些“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意味。

因此,当王玉瑱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外时,宴清毫不意外,心中反而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知自己这位好友,看似有时带着世家公子的疏离,实则内心细腻重情,最是体贴。

将王玉瑱迎进屋内,那老仆奉上热茶后,两人便围着暖炉闲坐畅谈。

宴清看着王玉瑱带来的礼物,不由打趣道:“玉瑱兄今日登门,礼数如此周到,倒让祈风受宠若惊了。”

“莫非是前些日宫中遣散下来的宫女太多,府上安置不下,特意拿来打发我的?”

王玉瑱闻言,嗤笑一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你个宴祈风,竟敢打趣到我头上来了?”

“那些宫人,除了厨艺尚可的留在了我院子小厨房,其余姿色出众、手脚伶俐的,早被母亲做主,分送给了大哥院里和惊尘族兄那边添些伺候人手,我可是一个没留。你若是想要,赶明儿我禀明母亲,挑两个好的给你送来?”

听他提到王惊尘,宴清顿时来了精神,收敛了玩笑之色,眼中露出感兴趣的光芒:“哦?惊尘公子……说起来,我对这位族兄确是神交已久,玉瑱兄多次提及,皆是不凡之论。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闲话过后,王玉瑱放下茶盏,神色一正,道出了今日的正式来意:“祈风兄,明日便是除夕了。你独自一人在此,终究冷清。我奉家父之命,特来邀你过府,一同守岁迎新,也让我家那顽劣的三弟敬直,多跟你这样的饱学之士亲近亲近,免得他整日只知嬉闹。”

宴清闻言,心中感动,知道这定然是王玉瑱自己的主意,却假托父命,以免他觉得不好意思。

他本也是洒脱之人,既蒙挚友真心相邀,便也不虚情假意地推辞,当即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既然叔玠公与玉瑱兄盛情相邀,祈风便厚颜叨扰了!”

“如此甚好!”王玉瑱见他答应,也十分高兴,站起身道,“那咱们这便动身吧?正好顺路去东市逛逛,再添置些酒水点心,也算是我俩一起备的年礼。”

……

元宝驾着马车沿着青石板路来到东市。

这边大多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在此逛街买一些年节用品,人也比往日多了七八分。

王玉瑱宴清两人买了些适当的年货后,又来到那家仙客居酒楼歇脚,这里正是两人上次偶遇房遗直的那间酒楼。

无巧不成书,房遗直也是带着家眷闲逛了一上午。

王玉瑱与宴清前脚刚踏进仙客居酒楼那挂着厚棉帘的大门,还没等小二迎上来,后脚就又有一对璧人走了进来。双方在门口撞了个正着,抬眼一看,竟是房遗直携其夫人沈氏。

房遗直见到王、宴二人,脸上立刻露出温雅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拱手为礼,随即侧身,向二人介绍身旁那位容貌清秀、气质温婉的妇人:“玉瑱兄,祈风兄,巧遇。这位是拙荆沈氏。”他又对妻子柔声道,“夫人,这二位便是我常与你提起的太原王二郎玉瑱兄,与兴平宴先生祈风兄。”

沈氏显然有些腼腆,脸颊微红,对着王玉瑱和宴清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轻柔:“见过王公子,宴先生。”

她举止得体,一看便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只是面对丈夫的友人,终究有些抹不开面子,不愿与众多外男同处一室。

房遗直深知妻子性情,便体贴地对王玉瑱和宴清笑道:“内子面薄,恐扰了我等谈兴。不若让她自去隔壁开个雅间歇息,我们三人自便如何?”

王玉瑱与宴清自是连声称善。

沈氏感激地看了丈夫一眼,又对王、宴二人微微颔首,便在侍女的陪伴下,由小二引着往隔壁雅间去了。

待沈氏离开,三人被引入预定的雅间落座,气氛顿时松弛随意了许多。宴清率先笑着打趣道:“好你个房遗直!怪不得往日弘文馆同窗相约去平康坊饮酒,你十次有八次都寻借口推脱,原来是家中藏着如此一位温婉贤淑的娇妻!当真羡煞旁人,与玉瑱兄一般,皆是‘金屋藏娇’之辈啊!”他说着,还促狭地朝王玉瑱挤了挤眼。

王玉瑱笑而不语,自顾自斟茶。

房遗直被好友打趣,也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反击道:“祈风兄此言差矣。我与玉瑱兄乃是家有贤妻,琴瑟和鸣,自然心有所属,不再留恋那些风月场所。哪像你这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整日惦记着平康坊哪位姑娘的曲子弹得好,哪位姐姐的舞姿更妙了!”

“哈哈哈!”三人齐声大笑,气氛欢快融洽。这般无伤大雅的互相打趣,正是挚友间亲密无间的体现。

说笑一阵后,房遗直神色稍正,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说道:“今日恰巧遇上二位,有件事正好先知会一声。舍弟遗爱,蒙陛下天恩,已内定尚公主,赐驸马都尉之位。”

宴清闻言,立刻拱手,神色真挚地祝贺道:“恭喜恭喜!遗爱兄弟得尚公主,乃是房氏满门之荣,遗直兄身为长兄,亦是与有荣焉!不知尚的是哪位公主殿下?”他以为这是纯粹的喜事。

房遗直摇摇头:“具体尚哪位公主,陛下尚未明旨昭告,宫中亦未传出确切消息。估计要等年节过后才会有旨意下来。届时,府中定然设宴庆贺,房某定当亲自书写请帖,送至二位府上,还望届时务必赏光。”

宴清自然是满口答应。

然而,一旁的王玉瑱在听到“房遗爱”、“尚公主”这几个字时,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种似笑非笑、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另一个名字——高阳公主,以及随之而来的那场牵扯僧侣、最终导致房遗爱被赐死的惊天大案!

他沉吟片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看向房遗直,语气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缓缓说道:“遗直兄,蒙你坦诚相告。既如此,我有一言,或许不中听,但请务必转告令弟。”

房遗直见他如此郑重,不由也端正了神色:“玉瑱兄请讲。”

王玉瑱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小心和尚。”

“……和尚?”房遗直和宴清同时一愣,脸上皆露出茫然不解之色。尚公主与和尚有何干系?这话没头没尾,实在令人费解。

王玉瑱却不再多解释,只是举起酒杯,淡淡道:“或许是我多想了,总之,将此话带到便是。来,喝酒。”

房遗直虽心中疑惑,但见王玉瑱不愿多言,也只当是他酒后一句无心的、莫名其妙的提醒,并未十分放在心上,很快便与宴清重新推杯换盏起来。

唯有王玉瑱自己知道,这句看似荒唐的警示背后,藏着怎样一段腥风血雨的未来。他看着眼前尚不知情的房遗直,心中暗叹,只希望自己的提醒,哪怕能起到一丝微小的作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