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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个宾客带着满身的酒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离开别墅时,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刚才还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奢华宴会厅,此刻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片死寂。

空气中,香槟的甜腻芬芳尚未散尽,却早已被一股冰冷到足以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压抑气息彻底取代。

陆雪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她那件朴素的白色连衣裙在此刻这金碧辉煌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像一张纯白的纸,突兀地闯入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林夜站在她的身旁,那身笔挺的西装此刻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有去看陆雪,也没有去看那个端坐在沙发上、如同冰雕般一动不动的女人。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光洁如镜、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仿佛想从那冰冷坚硬的石面中看出一个逃离这个修罗场的出口。

苏月霜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只是端着那杯早已没有了温度的红酒,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杯中那片深邃的酒红色液体,仿佛那里面藏着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

她那张在宴会上还光芒万丈、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所有的笑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光彩,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剥离,只剩下一种万物凋零、寸草不生的绝对死寂。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无形的钝刀,在三人的心脏上反复切割、凌迟。

终于。

苏月霜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动作很慢,慢得如同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她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了林夜,直接落在了那个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没有了宴会上的骄傲,更没有了刚才那瞬间的冰冷。

那是一片空洞。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足以将人灵魂都彻底吞噬的空洞。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如同情人间的梦呓,却又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很爱他,是吗?”

陆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摇头,想否认。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苏月霜那双空洞得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凤眸时,所有谎言都在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然后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重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苏月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缓缓地将目光从陆雪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像个罪人般不敢看她的男人身上。

“你呢?”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地、精准地扎进了林夜的心脏。

“林夜,你告诉我。”

“你和她,到哪一步了?”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九天玄雷,在林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最害怕、最想逃避、最不敢面对的问题,终究还是以一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被她问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在战场上从未有过丝毫畏惧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哀求般的痛苦!

他想撒谎!他想不顾一切地撒谎!

他想告诉她,他们之间是清白的,陆雪只是把他当成哥哥,而他也只是把她当成妹妹!

然而,当他看到苏月霜那张苍白如纸、写满疲惫与心碎的脸时,当他看到她空洞凤眸深处那丝摇摇欲坠的最后希冀时,所有谎言都瞬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能骗她。

尤其是在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他不能再用一个谎言去凌迟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林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如同奔赴刑场般的沉重和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被鲜血浸透的砂纸在摩擦。

“月霜,对不起。”

“在我……在我被‘死神’小队重创,被河水冲走,生死一线的时候……”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去描述当时的凶险。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调,将那个发生在他昏迷中的事实血淋淋地剖开,呈现在她的面前。

“……是她找到了我。”

“在我心跳停止,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也是她……用她的方式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那个吻,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无法否认它的存在。它救了我的命。”

林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在苏月霜的心上!

当听到“心跳停止”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心疼和后怕。

但当听到“那个吻”时,她眼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温度瞬间便被更深、更浓的冰冷所取代!

原来……是真的……

监控里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觉……

她那颗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一股混杂了滔天怒火、无尽悲伤和被最心爱之人无情背叛的巨大痛苦,如同最狂暴的火山,在一瞬间轰然爆发!

“为什么?!”

一声凄厉到极致、如同杜鹃泣血般的嘶吼,从她那总是吐出最清冷话语的喉咙里猛然爆发!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那双空洞的凤眸中瞬间被两团疯狂燃烧的火焰所取代!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死死地盯着林夜,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林夜!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为你做了什么?!我为了你,放弃了我所有的骄傲,我默许她留在这个家里!我像个傻子一样告诉自己,她只是个助理,只是个妹妹!我每天看着你们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我忍着!我告诉自己要大度!因为你差点为我而死!因为她救了你的命!”

“可是你呢?!”

她指着林夜,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在我为你发动一场席卷全球的战争时,在我为你扫平所有障碍时,你却在我的床上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欺骗、随意背叛的傻瓜吗?!”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再也无法抑制地从她那双高傲的凤眸中疯狂涌出!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夜面前哭!

哭得如此失态!如此狼狈!如此歇斯底里!

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女王,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她变回了一个被心爱之人伤得体无完肤、脆弱而又无助的普通女人!

林夜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痛苦和绝望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解释和道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三个最无用、最伤人的字。

“对不起……月霜……对不起……”

然而,他的道歉非但没能平息苏月霜的怒火,反而像火上浇油,让她变得更加疯狂!

“对不起?!”苏月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她随手抓起茶几上那个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向着林夜的脚边砸去!

“砰!”

水晶烟灰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晶莹的碎片向四周疯狂飞溅!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林夜!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

“是我不够好吗?!是我不够爱你吗?!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利用我?!”

就在这场足以毁掉一切的情感风暴即将达到顶点的瞬间——

“扑通!”

一直像个透明人般站在旁边、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陆雪,突然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的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让林夜和苏月霜的心脏都猛地一抽!

“苏总!”

陆雪抬起那张早已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的小脸,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仰望着那个如同审判女神般高高在上的女王。

“不关林夜哥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沙哑、颤抖,却又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是我……是我趁他昏迷的时候……是我不知廉耻……是我下贱!您要打要骂,都冲我一个人来!求求您不要怪林夜哥!他心里只有您一个人!”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用膝盖向前挪动,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爬到苏月霜的脚边,伸出颤抖的手,试图去拉她的裙角。

“苏总……我求求您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什么都不要……”

“我只求您……别赶我走……让我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当牛做马,哪怕只是当一个最卑微的佣人……只要能每天看到他,能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端一杯水,我就心满意足了……”

“求求您了……苏总……求求您成全我……”

这卑微到极致的恳求,这不顾一切的剖白,如同一盆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熄了苏月霜那滔天的怒火。

她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女孩。

她看着她那双被泪水冲刷得无比清澈、却又写满了卑微与祈求的眼睛。

她看着她那因为害怕和用力而剧烈颤抖的瘦弱肩膀。

她想起了就是这个女孩,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用一个吻将林夜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她想起了就是这个女孩,背着一个比自己重了一倍的男人,在黑夜里行走了数十公里,将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抢了回来。

她又想起了林夜,想起了他在缅北为救沈梦而身陷重围,想起了他在工厂里为救科学家而以身做饵,想起了他为守护自己和天美集团而一次又一次地与死神共舞……

他不是圣人。

他只是一个重情重义、却又不懂得如何拒绝的笨蛋。

而自己呢?

自己就真的那么无辜吗?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的“默许”,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苏月霜那颗被愤怒和嫉妒填满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碎裂成了无数块,每一块都扎得她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那张苍白而又绝美的脸庞无声滑落。

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累了。

真的累了。

她挥了挥手,那动作轻飘飘的,仿佛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的声音沙哑、空洞,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

“你……起来吧。”

“都出去。”

“让我想想。”

林夜和陆雪看着她那副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灵魂的模样,心中都是一痛。

他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如同两个被赦免的罪人,默默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这间让他们感到窒息的客厅。

厚重的门被轻轻关上。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月霜缓缓地、缓缓地重新坐回那张宽大而冰冷的沙发上。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猫,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

压抑了许久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大悲恸,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

但她没有再嘶吼,也没有再尖叫。

她只是那么静静地、无声地流着泪。

那滚烫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打湿了昂贵的真丝睡袍,也打湿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又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女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