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两根手指，和马主任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但气势却截然不同。
“两百斤鲜菇，没问题。后天早上八点，您派车来拉。我保证，每一朵都是品相最好的。”
“但是。”她顿了下，笑意盈盈地看着马主任，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马主任，这可是紧急任务，是计划外的。嫂子们得连轴转，不眠不休地干上两天两夜，这人工成本……”
马主任是什么人？人精里的战斗机。
孟昭南话只说了一半，他立刻就明白了。
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孟昭南，一副“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简单”的表情。
“你啊你，真是个小狐狸。”他笑骂了一句，随即大手一挥，豪爽地拍了板，“放心！我懂规矩！这次的货，我按一块钱一斤收。算是给嫂子们的加班费。”
刘干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看着孟昭南和马主任你来我往，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笔大生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
“那就一言为定！”孟昭南爽快地伸出手。
“一言为定！”马主任再次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这次，他的态度里，充满了真正的欣赏和期待。
送走了满面红光的马主任，刘干事终于忍不住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急得团团转。
“昭南同志！我的好同志！你可真是……胆子太大了！两百斤啊！我们去哪儿弄这两百斤啊？这要是交不出货，不光是得罪了供销社，在张政委那里，我们也没法交代啊！”
陆砚池也看向孟昭南，他的神情依旧沉静，但眼神里却带着询问。
孟昭南安抚地冲刘干事笑了笑：“刘干事，您放心，军中无戏言，我既然敢答应，就一定有办法做到。”
说完，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信任。
“陆砚池，我需要你的帮忙。”
陆砚池没有问“你有什么办法”，也没有质疑“你行不行”，他只是用他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问了三个字。
“做什么？”
这三个字，比任何一句“我支持你”都让孟昭南心安。
她心头一暖，拉着他就往外走，步履生风。
“借你的威信一用！咱们得开个动员大会了！”
……
“听说了吗？孟主任接了个大单子！县里要两百斤蘑菇！”
“两百斤？我的天！还是后天就要！”
“价格给到一块钱一斤！我的乖乖，这要是干成了，得挣多少钱啊！”
“可这能干成吗？咱们一天撑死也就出个几十斤……”
整个家属院彻底炸了锅，兴奋、质疑、期待、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孟昭南没有挨家挨户去解释，她直接找到了李桂花。
看到孟昭南走过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桂花姐。”孟昭南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咱们生产委员会的第一场硬仗来了。”
她把马主任的要求，以及省里要来考察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她看着李桂花，也看着围在她身边的所有军嫂，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两天两百斤，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是，同志们，这是我们‘一号哨所家属生产委员会’成立以来的第一单生意，是第一炮！这一炮要是打响了，我们就能在全师，乃至全县，站稳脚跟！”
“这不光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咱们所有军属的脸面！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军属，不是只能洗衣做饭带孩子，我们也能顶起半边天，也能为部队建设发光发热！”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感染力。
“为了打赢这场仗，我决定，这次紧急任务采收的鲜菇，委员会的收购价，在马主任给的一块钱基础上，再加两角。一块二一斤，当场称重，当场结算。”
所有军嫂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她们拼命干，一晚上采个十斤八斤，就能挣到十几块钱。比男人一个月的津贴都多。
李桂花那颗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心，在听到“一块二”的时候，彻底定了下来。
她猛地一拍大腿，嗓门比孟昭南还亮。
“还愣着干什么！天上掉钱都不知道捡吗？这是孟主任带着咱们发财！谁要是这时候掉链子，以后就别想再进生产队的大门！”
她一把推开围着的人，撸起袖子，第一个表态：“孟主任，你下命令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这两天两夜，我们不睡了！”
“不睡了！”
“没错！拼了！”
在金钱和荣誉的双重刺激下，所有军嫂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孟昭南看着眼前这副群情激昂的景象，笑了。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去，原本还有些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安排好一切，夜幕降临。
整个家属院灯火通明，培育棚区域更是人声鼎沸，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孟昭南以“要去检查最核心的菌种”为由，独自一人进了那个被她定为“实验室”的独立小屋。
小屋里，孟昭南关上门，心神一动，整个人瞬间进入了长命锁空间。
空间里，灵泉潺潺，土地肥沃。
她没有丝毫犹豫，意念集中在那些刚刚冒头的菌丝上。
那些白色的菌丝，开始以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速度疯狂生长。
这既是她的秘密，也是她敢于接下这个任务的最大底气。
她一边催生，一边小心翼翼地采摘，将一篮又一篮完美的雪山菇，悄无声息地从空间里转移到小屋的角落里，再用厚厚的棉布盖上。
这一夜，她几乎没有合眼。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进小屋时，角落里已经堆起了一座由竹篮组成的“小山”。
而此时，李桂花带着一脸疲惫和兴奋，敲响了她的门。
“孟主任，我们干了一宿，采了……采了九十三斤。”李桂花的声音里，既有骄傲，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虑。
九十三斤，离两百斤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孟昭南打开门，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辛苦了，桂花姐！九十三斤，这已经是奇迹了！剩下的，交给我。”
她说着，侧身让开，露出了屋子里那座竹篮小山。
李桂花探头往里一看，整个人当场就石化了。
只见那屋子角落里，码放着至少十几个大竹篮，每一个都装得冒了尖，里面全是白花花，水灵灵的雪山菇。
那品相，比她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采出来的，还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这……这这……”李桂花结结巴巴，指着那些蘑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孟昭南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高深莫测”地解释道：“这是我用咱们的母菌种，连夜培育出来的第一代精选菇，产量和品相，自然不一样。”
李桂花看着孟昭南那双熬得通红却依旧神采奕奕的眼睛，再看看这满屋子的“奇迹”，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就在这时，营区大门口，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卷着尘土，呼啸而来，稳稳地停在了仓库门口。
马主任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大杆秤的供销社职工。
他一眼就看到了仓库门口那堆积如山的竹篮，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快步上前，掀开最上面的一个篮子，看到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白玉无瑕的雪山菇时，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好！好货！”他猛地抬头，看向孟昭南，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孟主任，你又一次让我开了眼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更加沉稳有力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停在了吉普车的旁边。
这辆车，无论是车型还是那黑得发亮的车漆，都透着一股与这个小县城格格不入的气派。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上扛着两杠四星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孟昭南的身上。
张政委看到来人，脸色一变，连忙快步上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您怎么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