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正用三尖两刃刀挑着烤红薯转圈圈，刀杆上的芝麻被火烘得滋滋响。陷仙剑的青光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像条想讨食的青蛇 —— 剑身上还沾着他刚才抹的蜂蜜，被阳光照得黏糊糊的。远处传来哪吒的笑声，那小子正踩着风火轮，把蜂蜜罐往绝仙剑的剑柄上倒，说要 “给黑剑加点甜”。
“小心点别洒了！” 杨戬回头喊了声，袖口蹭到陷仙剑的剑刃，玄铁甲片被刮下点碎屑，混在红薯皮里像没筛净的芝麻，“上次把蜜饯撒在土行孙的盔甲上，招了一群蚂蚁，把他护心镜都啃出坑了。”
话音刚落，哮天犬突然炸毛。它正叼着红薯皮在石桌上打滚，尾巴上的荷叶早被蹭掉，此刻却猛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吼 —— 不是饿了的那种，是上次在西岐见了偷鸡贼的警告声。
“怎么了？” 杨戬刚把红薯往嘴里塞了口，就看见一道灰影从岩壁的阴影里窜出来。那影子贴着地面滑行，像块被风吹动的旧抹布，手里攥着根黑黢黢的东西 —— 尖头上闪着冷光，倒像西岐铁匠铺没打好的铁钎子，就是弯得有点奇怪。
“是影杀！” 操控陷仙剑的长老突然喊出声，手里的核桃糕 “啪” 地掉在地上，“他最会躲在灶台底下偷饼！上次把碧霄刚烙好的芝麻饼偷了半筐，被我们追了三里地！”
影杀的身影在离杨戬三尺远的地方凝实，黑袍上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 —— 果然是刚从哪个灶台钻出来的。他举着幽冥刺的手稳得像钉在墙上的钉子，尖刃对着杨戬后心，却突然顿了顿 —— 那里的铠甲缝里露出块芝麻糕碎屑，是刚才分点心时粘的。
“你后心沾着吃的。” 影杀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却透着点迟疑，“上次刺杀黄天化时，他护心镜上沾着糖霜，害得我剑都滑了手。”
杨戬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扑在背上。哮天犬已经扑了过来，银灰色的身子在半空涨成小牛犊那么大，脖子上的绒毛炸开，像团蓬松的。它没咬影杀，只是用脑袋往杨戬背上撞 —— 把那块芝麻糕碎屑蹭到了自己鼻子上。
幽冥刺 “噗” 地刺入哮天犬肩头，却没想象中那么锋利 —— 尖刃上沾着的面粉被血糊成了浆糊，像团没搅匀的面疙瘩。影杀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法宝上还粘着早上偷的葱油饼渣，油脂把尖刃糊得钝了半分。
“呜 ——” 哮天犬疼得龇牙，却死死用身子挡住杨戬，鼻子上的芝麻糕碎屑被吹得抖了抖。它突然发现影杀黑袍口袋里露出半块葱油饼，顿时忘了疼，用没受伤的爪子去扒拉 —— 上次在厨房偷饼时，就是这么把申公豹的饼抢过来的。
杨戬的后心被哮天犬的体温烫得发暖，转头看见那根黑刺扎在狗肩头，像根插在上的竹签。他手里的红薯 “啪” 地掉在地上，三尖两刃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的金光把周围的甜气都搅成了漩涡。
“你敢动它试试。” 杨戬的声音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带着点发颤 —— 不是怕的，是刚才被狗毛蹭到脖子，有点痒又有点酸。他看见哮天犬还在扒影杀的口袋，血珠滴在葱油饼上，像撒了把红砂糖。
影杀被狗爪子扒得一个趔趄，刚想拔刺再刺，就看见道金光扑面而来。杨戬的身影快得像灶膛里窜出的火苗，三尖两刃刀的寒光劈开空气，带着烤红薯的焦香 —— 刀杆上还沾着没擦的蜂蜜，把影杀的黑袍都粘住了。
“太快了！” 影杀只来得及把葱油饼往嘴里塞，就感觉身子一轻。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劈成两半，像块被切开的芝麻糕，却没觉得疼，反而闻到股甜味 —— 是杨戬刀上的蜂蜜沾到了他脸上。
杨戬的刀停在半空，刃上沾着的面粉被震得飘落。影杀的身子化作两团灰雾，飘散开时还带着葱油饼的香味，像被风吹散的面香。只有那根幽冥刺掉在地上，尖刃上的血珠慢慢凝固，裹着的面粉变成淡粉色，像块没做好的桃花酥。
“早说过别偷袭。” 杨戬用刀背把刺挑起来，发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花纹 —— 像小孩子用指甲划的，“上次土行孙从地底偷袭我，被我用捆仙绳绑成粽子，喂了三斤红薯才放他走。”
哮天犬委屈地蹭他的手背，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叼着抢来的葱油饼往他嘴里送。饼上的血珠被它用舌头舔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像撒了层水的红糖。
“傻狗。” 杨戬把饼接过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发现其实没多少 —— 刚才看着吓人，其实就像被针扎了下，“上次被蜜蜂蛰了都比这严重，还哼哼唧唧要吃三罐蜜饯才肯好。”
他刚想给狗包扎，就听见头顶传来 “轰隆” 声。绝仙剑的黑光像被捅漏的墨汁，顺着天空的裂缝往下淌，把周围的甜气都染成了深灰色。哪吒正踩着风火轮往上飞，手里举着蜂蜜罐想再倒点，却被黑气掀得打了个趔趄，罐子 “哐当” 掉下来，砸在杨戬脚边，蜜水流得像条小河。
“它吃醋了！” 哪吒的声音从黑气里钻出来，带着点慌张，“我给它倒蜂蜜时被陷仙剑看见了，它肯定觉得我偏心 —— 上次给哮天犬多喂了块红薯，哪吒就三天不理我！”
绝仙剑的黑光突然凝成柱状，像根巨大的墨锭，朝着杨戬头顶砸下来。他想躲，却看见哮天犬正趴在蜂蜜河里舔蜜，伤口沾了蜜，竟不再渗血，反而冒出点淡金色的光 —— 是蜂蜜里的灵气在起作用。
“别动！” 杨戬用刀撑在地上，三尖两刃刀突然变得巨大，刀身像块铺开的金箔，把他和狗都罩在下面。黑光砸在刀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有十口大锅同时砸在石板上。
“好沉！” 杨戬的膝盖在地上陷了半寸，玄铁靴底被压得咯吱响，“这剑肯定没少吃！上次托塔李天王的宝塔装了三车点心，压得我肩膀疼了三天 —— 这力道比宝塔还沉！”
刀背上的金光被压得越来越暗，像块快融化的黄油。杨戬看见哮天犬还在舔蜂蜜，舌头把地上的芝麻都卷进嘴里，突然有点想笑 —— 这狗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刚才挨了一下，现在倒像没事似的。
“再撑会儿！” 哪吒的声音越来越近，混天绫的红影从黑气里钻出来，缠住光柱的边缘，“赤精子师叔去拿玉泉山的泉水了！上次用泉水泡过的蜂蜜，能把墨麒麟的火都浇灭 —— 肯定能对付这黑剑！”
黑光突然猛地下压，三尖两刃刀发出 “咔嚓” 的脆响，像块被掰弯的麦芽糖。杨戬的胳膊开始发抖，视线有点模糊，却看见哮天犬叼着块沾了蜜的红薯皮，往他嘴边送 —— 这狗大概以为他也饿了。
“滚开！” 他吼了一声，却没舍得推开狗。黑光终于压垮了刀背，像座黑塔砸在他身上，耳边传来石板碎裂的声音，像有人在砸芝麻糖。意识消失前，他最后闻到的是蜂蜜混着狗毛的甜味，比任何仙丹都让人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杨戬在一片甜香里睁开眼。他躺在个巨大的土坑里，周围的青石板碎成了小块，像被敲碎的杏仁酥。哮天犬趴在他胸口打呼噜，嘴角还沾着蜂蜜，肩头的伤口结了层金色的痂 —— 是用红薯皮和蜂蜜糊的，不知道哪个机灵鬼弄的。
“你可算醒了！” 哪吒的脸突然凑过来，鼻尖上沾着泥土，像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小老鼠，“刚才你被砸下去时，陷仙剑突然哭了 —— 剑身上的蜂蜜都凝成水珠了，像掉眼泪似的。”
杨戬想坐起来，却发现后背压着块石板，上面还沾着他的披风碎片。赤精子正用阴阳镜的光烤石板，镜光里裹着桂花，把石板烘得暖暖的：“别动，这石板能当热敷。” 他往杨戬嘴里塞了块东西，软糯香甜 —— 是用泉水和蜂蜜做的藕粉糕，“上次姜子牙打仗被砸伤，就靠这糕续命，比仙丹管饱。”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操控绝仙剑的矮个子长老正用布擦剑身上的蜂蜜。那剑的黑光淡了不少，露出底下的云纹，被布擦过的地方亮晶晶的，像块刚洗干净的墨玉。“它刚才也不是故意的。” 长老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被影杀的血腥味刺激了 —— 上次闻了生肉铺的味道，它三天都没理我。”
哮天犬突然从杨戬胸口跳下去，叼着块藕粉糕跑到绝仙剑旁边，把糕点往剑身上蹭。蜂蜜混着糕屑粘在剑纹里，竟发出淡淡的金光。矮个子长老想拦，却看见剑身上的云纹慢慢舒展开，像朵刚睡醒的花。
“看来它也想吃。” 杨戬靠在赤精子怀里，看着那狗用舌头舔剑刃，“下次给它做剑形的点心 —— 用黑芝麻和蜂蜜做，肯定喜欢。”
哪吒突然举着个新的蜂蜜罐跑过来，罐口还冒着热气：“我加了桂花！” 他往绝仙剑和陷仙剑中间倒了点，金色的蜜汁在地上汇成朵花，“这样它们就知道我不偏心了 —— 上次给哮天犬和土行孙分红薯，就是这么分的，谁也没抢。”
阳光从坑口照下来，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杨戬咬着藕粉糕，看着陷仙剑用剑刃卷蜂蜜玩，绝仙剑则任由哮天犬在它身上蹭糕屑，突然觉得刚才被砸进地里也值了。至少现在，黑剑不再是黑漆漆的，狗也不再哼哼唧唧，连空气里的血腥味都被甜气盖过去了。
“对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幽冥刺，“那影杀的刺能做个不错的挂架。” 刺上的血痂已经被蜂蜜泡软，露出里面的花纹，“上次把申公豹的骨刺磨成了挂钩，挂点心篮正好 —— 这个弯度挂蜂蜜罐肯定合适。”
大家都笑起来，笑声在土坑里回荡，把最后一点阴霾都震散了。远处的四柄仙剑轻轻嗡鸣，剑身上的蜂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缀满了星星。杨戬摸了摸哮天犬的头，发现它伤口的痂已经开始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沾着的芝麻像撒了把小珍珠。
也许暗袭和伤痛都没什么可怕的，就像这幽冥刺能变成挂点心的架子，黑剑能被蜂蜜染成金色，连受伤的狗都能靠舔蜜治好。只要还有烤红薯和蜂蜜，再深的土坑都能变成甜香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