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而稳定的嗡鸣声，在车间里回荡。
它像是一首来自未来的催眠曲，让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个被超声波笼罩的阀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刘总工死死盯着那台仪器，嘴唇都在发抖。
他一边希望奇迹发生，好保住厂子的订单。
另一边，他又打心底里不希望奇迹发生，因为那将把他一辈子建立起来的知识体系，冲击得粉碎。
十分钟后。
“嗡——”
高亢的鸣叫声戛然而止。
何维关掉了仪器的开关。
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高度的专注。
他取下阀门，用棉纱仔细擦拭干净。
从外表上看，它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好了。”何维把它递给了那位一直给他当助手的技术军官。
车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技术军官和他手中的仪器上。
这一次，他拿起了他自己那台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标准版的超声波探伤仪。
这是最公正的检验。
技术军官深吸一口气，也显得有些紧张。
他打开仪器开关，将探头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在那只处理过的阀门上移动。
“滴……滴……”
仪器发出规律的、代表正常的检测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代表不合格的刺耳警报声，没有响起。
仪器面板上，那个代表着危险的红色指示灯，没有亮起。
相反，一盏代表着合格的绿色指示灯，稳稳地亮着，像一颗定心丸。
“这…这怎么可能？”技术军官喃喃自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把阀门翻了个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测了一遍。
结果，一模一样。
绿灯常亮，警报全无。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何维，结结巴巴地向张援朝报告：“报告首长……样品…样品，合格了！”
合格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呼声。
“天呐！真的行啊！”
“这…这是什么妖法？”
刘总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从技术军官手里夺过那个阀门。
他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翻来覆去地看，甚至还用指甲去抠，试图找出一点瑕疵。
但他什么也找不到。
这个不久前还被判定为废铁的零件，此刻已经完美无瑕。
他一辈子的科学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他呆立当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厂长的反应最直接。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冲过来紧紧握住何维的手，用力地摇晃着，几乎语无伦次。
“人才！人才啊！何维同志！不！何维大师！你救了我们全厂！你救了我们红星厂啊！”
何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抽回了手。
张援朝缓缓走了过来。
他没有厂长那么激动，但眼中的震撼却更为深沉。
他捡到宝了。
不，他发现了一个国宝级的宝藏！
他看着何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尊重。
“何维同志，你刚才说，处理过后，性能还能提升百分之五。这一点，有办法证实吗？”
他要的不是合格，而是超越！
这个问题一出，刚刚还喧闹的车间又安静下来。
何维胸有成竹。
“张代表，厂里现在没有专业的抗压和韧性测试设备。但我们可以用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来验证。”
他转向技术军官，“同志，麻烦你用探伤仪，再检测一下箱子里那些没有经过处理的、但是合格的阀门，记下它们的‘材料致密波反射指数’。”
又是新名词。
技术军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仪器上的一个专业参数。
他立刻照做，测了几个合格品的参数，得出了一个平均值：“报告首长，指数平均为8.7。”
何维指了指自己刚刚修复好的那个阀门。
“再测一下这个。”
技术军官把探头放了上去。
仪器上的数字开始跳动，最后，稳稳地停留在一个数值上。
“9.13！”技术军官的声音都变调了。
比标准合格品高了0.5！
换算下来，不多不少，性能提升刚好超过百分之五！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敬畏和震惊。
何维不是靠运气，也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现实！
张援朝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掌握的技术，其价值，远远不是修复一批零件那么简单。
它能改变整个国家的材料工业格局！
他当机立断，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厂长说：“厂长同志，这个人，我们军方要了！”
他又转过头，用一种近乎请求的目光看着何维。
“何维同志，我代表‘东海之盾’项目组，正式邀请你。请你带着你的技术，跟我们走一趟。国家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