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喧嚣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在夜空里璀璨到极致后,悄然散落一地碎金。宾客散尽、红毯卷起,余温却并未消散,它悄悄钻进苏念星的指尖,化作一缕极淡的玫瑰香,像一枚无形的印章,盖在她的心口。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像一条金色的丝带,从落地窗的缝隙里滑进来,轻轻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睁眼,视线撞进熟悉的浅米色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像害羞的新娘;床头柜上,一本读到一半的诗集倒扣着,书脊处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陆廷渊昨夜偷偷放进去的;杯壁凝着水珠,温水在晨光里晃出一圈细小的彩虹。
身侧的位置微微下陷,像一片被月光吻过的沙滩。陆廷渊的手臂横过来,带着刚苏醒的体温,掌心贴上她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却孕育着两人共同的潮汐。他的下巴抵在她发旋,声音低而哑,像被砂纸磨过的蜜:“小星星,早安。”
苏念星没说话,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锁骨。那里有一颗褐色小痣,她总爱啄吻,像确认自己的领地。心跳声透过肌理传来,沉稳、有力,像遥远的鼓点,为她奏响一整天的序曲。
“婚礼那天,我以为故事翻到最后一页。”她轻声说,“原来只是序章。”
陆廷渊低笑,胸腔震动,惹得她耳廓发麻。他翻身,将她笼进怀里,像把整片星空都罩进帐篷。他的吻落在她额心,温度比阳光更烫:“那以后,每一天都是彩蛋。”
厨房传来冰箱“嘀——”的提示音,像某种温柔的催促。苏念星想起昨夜睡前突然涌上的渴望——想为他煮一碗面,面里卧一只溏心蛋,蛋上撒一点葱花,像给黎明点上绿星。她掀开被子,脚尖刚触地,就被他打横抱起。
“地板凉。”男人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他踩进拖鞋,再把她塞进自己宽大的棉质衬衫里,扣子一路系到最顶端,像给珍贵的瓷器打包装箱。
开放式厨房里,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株交颈的藤蔓。苏念星把面条下锅,水汽蒸腾,她睫毛上沾了细碎水珠,像撒了一把碎钻。陆廷渊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右手接过筷子,生疏却虔诚地搅动锅里的银河。
“陆总,你确定不是来炸厨房的?”她笑着调侃。
“给老婆打下手,天经地义。”他低头,吻落在她耳后最敏感的那寸肌肤,“以后儿子出生,我得教他——爸爸连煎蛋都会翻花,帅不帅?”
面条出锅,撒上葱花,溏心蛋被筷子轻轻戳破,金液缓缓溢出,像日出淌进碗里。两人挤在吧台,头碰着头,吸溜面条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念星忽然想起小时候弄堂里的清晨,邻居家的收音机放着《甜蜜蜜》,她端着搪瓷碗,蹲在门口吃妈妈煮的光面。此刻,旧时光与新婚日重叠,碗沿升腾的热气里,她看见未来的自己——挺着肚子,牵着孩子,在同样的晨光里,把爱煮进同一口锅。
饭后,陆廷渊洗碗。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蜿蜒的青筋,水流顺着他指骨滑落,像一条透明的小蛇。苏念星倚在门框,忽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指尖沾了泡沫,点在他鼻尖。
“陆太太,”男人侧头,嗓音低哑,“你在玩火。”
下一秒,她就被按在冰箱门上。凉意透过单薄衣料渗进来,却被他滚烫的吻瞬间蒸发。泡沫被碾碎,化成细小的雨,落在两人交缠的呼吸里。
“叮——”烤箱定时器响起,像羞涩的旁观者。苏念星笑着推开他,端出提前烤好的草莓司康。酥皮裂开,露出殷红的果肉,像一颗颗小小的心脏,在瓷盘上跳动。
午后,他们去了花鸟市场。
初夏的风带着栀子香,吹得她裙摆鼓起,像一面白色的帆。陆廷渊一手拎购物袋,一手牵她,掌心干燥而温暖。多肉摊位前,她蹲下去,指尖轻触“熊童子”毛茸茸的爪尖,眼睛亮得像两枚黑曜石。
“老板,这一整排,都要了。”男人掏出钱包,声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买太多啦!”她小声抗议。
“不多。”他低头,吻落在她发旋,“以后儿子出生,要教他认识每一片叶子——这是妈妈最爱的熊童子,那是爸爸偷偷藏起来的小秘密。”
回家路上,车后备箱里塞满绿植,像把整座春天都偷运回来。苏念星抱着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盘挨着她脸颊,衬得肤色近乎透明。陆廷渊透过后视镜看她,忽然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无人的梧桐巷。
“怎么了?”她疑惑。
男人没回答,只是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后座椅背被放倒,向日葵簌簌落下几片花瓣,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他吻她,带着草木与阳光的味道,舌尖掠过唇缝,尝到草莓司康残留的甜。
“苏念星,”他喘息着,额头抵住她的,“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
“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相信‘以后’这个词。”
傍晚,两人一起做饭。
鲈鱼被陆廷渊按在砧板上,鱼尾还在徒劳地拍打。苏念星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教他刮鳞——刀背逆着光,每一片银鳞都像小小的镜子,映出两人交叠的剪影。
“轻一点,”她声音软,“鱼也会疼。”
男人动作更慢,像在拆解一枚炸弹。当鱼腹被剖开,他忽然低头,吻了吻她沾了鱼腥味的指尖:“以后儿子出生,我教他下厨,教他给老婆煎鱼,教他——”
“教他什么?”
“教他像爸爸一样,把老婆宠成小朋友。”
清蒸鱼的鲜香漫出来时,苏念星正踮脚去够橱柜里的盘子。陆廷渊从身后托住她腰,像托起一只欲飞的鹤。她回头,看见他t恤领口沾了一点番茄酱,像不小心溅上的朱砂,便抬手去擦。
“陆廷渊,”她忽然说,“如果以后我们吵架——”
“不会。”
“万一呢?”
“那我就把厨房门锁上,”男人低笑,“先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等你吃饱了,再听你骂我。”
夜里,小区散步。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并行的小河。苏念星想起电话里那个陌生女声,心里闪过一丝阴霾,却被他及时握紧的手驱散。
“今天散步路线升级,”陆廷渊忽然说,“附带隐藏彩蛋。”
他带她走到地下车库,按开车后备箱——里面用串灯围出小小的心形,中间躺着一只米色纸箱。箱盖掀开,一只奶黄色的小猫蜷缩在软毯上,眼睛蓝得像两粒冻葡萄。
“熊童子的陪嫁,”男人声音低柔,“以后它负责陪妈妈,我负责陪你们俩。”
小猫“喵”了一声,软软地蹭过苏念星指尖。她忽然眼眶发热,转身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胸口。
“陆廷渊,”她声音闷闷的,“要是以后——”
“没有以后,”他吻住她,把未出口的担忧碾碎在唇齿间,“只有现在,和你。”
夜风拂过,串灯轻轻晃动,像一串坠落的星。小猫在他们脚边打滚,肚皮朝天,毫无防备。远处,不知谁家的夜来香开了,香气幽暗而绵长,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誓言——
此后烟火人间,风雪艳阳,皆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