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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掌心那枚青铜片,莲花纹的边缘硌得皮肤生疼。三日后宫宴,南宫景澄要动手,而我现在必须抢在他之前,把证据钉死。

藏书阁的夜风比前几晚更冷。我贴着墙根绕到后梯,夜行衣裹紧身体,袖中玉简紧贴小臂,温热未散——它从昨夜起就开始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子时刚过,守卫的脚步声却已来回三次,比往常密集得多。我伏在暗处数了半刻,终于等到二楼彻底安静。铜钥匙滑入手心,我屏息上楼,锁孔轻响,门开一线,我闪身而入。

顶层禁室依旧昏沉,书架林立如墓碑。我没敢点灯,只将指尖覆上《玄脉残卷·卷三》的封面,识海一动,镇魂令浮现,净灵火顺着经脉游至指端,轻轻一拂。

书页无声翻开,血色符纹再度浮现:“引生魂九缕,祭北斗位,可通幽冥之门。”

我闭眼,将母亲教的“三息凝神法”运转三遍,心脉渐稳。若想让玉简复现波动,就必须模仿缠魂术启动时的魂力频率——短促三击,再续长息,如同心跳重启。

净灵火缓缓注入玉简裂缝。

第一次,火流刚触表面就被吸走,识海猛地一震,像是被人从背后猛推一把。我咬牙稳住身形,额头沁出冷汗。

第二次,火势放慢,三道脉冲后延展气息,玉简微微发烫,却仍无波纹。

第三次,我改用魂识轻扫,配合净灵火节奏,仿若低语叩门。

刹那间——

玉简表面泛起幽蓝涟漪,一圈圈扩散,纹路扭曲重组,竟与《玄脉残卷》中的“缠魂术启阵图”完全重合!九点星芒浮现,排列成北斗之形,中央一道人影端坐高台,面容模糊,但那肩线、那姿态……分明是南宫景澄!

我呼吸一紧。

这不是推测,是确证。

他确实在练缠魂术,而且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无忧村失踪的女子,就是他的祭品。那些血色冥币、夜半喜鹊鸣叫,全是仪式启动的征兆。

我正欲收手,玉简突然剧烈一震,识海深处竟浮现出一段画面:漆黑山林,地面刻着巨大星图,九名女子跪伏在地,头顶白烟升腾,汇聚成一条红线,蜿蜒延伸至王府深处。

这一次,我看清了终点。

静思堂。

南宫景澄的寝殿偏阁,那间从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地方,竟是仪式的核心节点!

我立刻切断净灵火,玉简温度骤降,随即又迅速回升,仿佛不甘被封印。我把它塞进袖中暗袋,手指还在发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兴奋——证据到手了。

可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铠甲摩擦声,脚步沉重,速度快得异常。

不是守卫。

是墨影。

我翻身跃上横梁,蜷身贴于角落。梁上积尘簌簌落下,我屏住呼吸,镇魂令自动收敛气息,连心跳都变得极轻。

门被推开。

墨影站在门口,手中托着一枚青铜罗盘,盘面刻满细密符文,中央指针疯狂震颤,直指案桌方向。

“有魂力残留。”他声音低哑,“就在刚才。”

身后两名守卫举着火把环视四周,火光扫过书架、案桌、地面,最终停在那本摊开的《玄脉残卷》上。

“大人,书没动过。”

墨影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书页边缘——那里还残留一丝极淡的蓝光,正缓缓消散。

他伸手抚过纸面,眉头微皱:“有人来过。”

“可门窗都好好的,没人能进出。”

“不是没人。”墨影抬眸,目光扫向屋顶,“是会隐匿气息的人。”

他没下令搜梁,只是将罗盘收回怀中,冷声道:“加派人手,后半夜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重点盯三楼。”

“是!”

三人退出,门重新锁上。

我仍伏在梁上,冷汗顺着鬓角滑下。那罗盘……和我手中的青铜片太像了。七分相似,纹路走向几乎一致。难道他也得了镇魂观的东西?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看到了真相。

我轻轻落地,没再碰任何书册,只闭目调息,以镇魂令回溯方才玉简传递的记忆碎片。画面再次浮现:九女跪伏,红线延伸,静思堂内有一尊黑玉祭坛,坛上刻着镇魂观的旧印,却被血痕覆盖。

那是亵渎。

也是挑衅。

我睁眼,眸光沉冷。南宫景澄不只是想炼术,他是想借缠魂术撕开幽冥之门,而静思堂,就是他布下的阵眼。

三日后宫宴,百官齐聚,阳气最盛之时,正是阴术最易得逞之际。他选那一夜,不是巧合,是算准了时机。

但我不会让他等到那天。

我将玉简贴身藏好,吹灭残烛,悄然离阁。夜风扑面,我沿着回廊疾行,脚步轻如落叶。转过月洞门时,我停下,望向静思堂方向。

灯火已熄,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细微声响。

我摸出袖中青铜片,指尖抚过莲花纹。母亲当年留下它,不是为了让我逃命,是为了让我回来清算。

远处传来打更声,二更四点。

我转身欲走,忽然察觉脚边异样——青砖缝隙间,嵌着一片乌鸦羽毛,黑色,尖端微弯,像是被刻意插进去的。

我蹲下,捏住羽毛拔出。

掌心一凉。

羽毛根部沾着一点暗红,不是血,是某种朱砂混合香灰的粉末。我捻了捻,粉末散开,隐约拼出半个字——“宴”。

不是警告。

是倒计时。

我攥紧羽毛,抬头看向夜空。云层厚重,不见月光,唯有一颗孤星悬于北方,亮度突增,又骤然黯淡。

像在眨眼。

我冷笑一声,将羽毛收入袖中,迈步前行。

静思堂外的石狮,左眼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缝,裂口朝向藏书阁,像是在注视我离开的方向。

我走过第三道回廊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没有回头。

我知道是谁。

墨影不会只来一次。

但他今晚不会再找到我。

我已经不是那个躲在床底听人密谈的小丫头了。

我是镇魂观最后的传人。

我走过的每一步,都在为那一夜铺路。

风忽然停了。

檐下铜铃不动。

我停在院角,从怀中取出玉简,指尖轻抚表面。

它又开始发热。

这一次,我没有压制。

让它烧。

烧出真相。

烧穿谎言。

烧尽那个披着人皮的鬼。

我低头看着玉简,幽蓝波纹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清晰。

纹路中央,浮现出一行小字,由光点组成,一闪即灭:

**静思堂,子时三刻,魂引将启。**

我抬眼,望向静思堂紧闭的门扉。

距离子时三刻,还有六个时辰。

我收起玉简,右手按在腰间暗扣上。

里面藏着一枚母亲留下的符种,从未启用。

现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