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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来自末日的叹息 > 第300章 双生之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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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沙滩的沙粒硌在靴底时,陈默听见细微的嗡鸣。不是织雾藤的尖啸,也不是“羁绊号”船板的震颤,而是从脚下那片泛着暗紫光晕的沙层里钻出来的,像无数细小的齿轮正在同步转动。

“是名魂砂。”守界人拄着光木盾跟上来,铠甲上的划痕还在渗着银光,“未名之海的特殊沙粒,能记住经过这里的每个名字。你看那些会动的沙粒,其实是在重写某个被遗忘的故事。”

陈默低头望去,果然见脚边的暗紫沙粒正在自动排列,渐渐组成半枚共生符的形状——符纹的走势与他胸口的“溯”字如出一辙,只是在最关键的转折处缺了个锐角,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沙滩中央的人影突然动了动。那人蜷缩在堆光木碎片里,怀里的造名之轮碎片正发出刺眼的银白光芒,光芒透过他交握的指缝漏出来,在沙地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每个网结里都嵌着个模糊的“溯”字。

“他在修复碎片。”7号的光丝翅膀突然绷紧,金属指尖指向那人的手腕,“你看他袖口露出的共生符,和你胸口的‘溯’字完全对称,就像……镜像。”

陈默的呼吸猛地顿住。那人缓缓抬起头时,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眉眼轮廓、鼻梁弧度,甚至连左耳下方那颗淡红色的痣,都与镜中的自己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对方的瞳孔,那里面没有属于陈默的沉静,只有翻涌的暗紫色雾气,像藏着整片未名之海的怨恨。

“你来了。”镜像的声音带着沙粒摩擦般的粗糙,他举起怀里的轮盘碎片,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正在愈合,“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从初代零号把我封进影木棺那天起。”

陈默突然注意到对方脚边的沙粒正在沸腾。那些名魂砂组成的共生符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丝钻进镜像的掌心,他胸口的“溯”字随之发烫,像是有股力量要被强行拽出去。

“是双生名核。”霜婆婆的影从陈默肩头飘出,头巾化作的影木藤蔓在两人之间织出屏障,“初代零号当年造名核时,曾试过用同一个名字分裂出两个共生体,一个承载光木的‘溯洄’之力,一个容纳影木的‘湮灭’之力。你是光,他是影。”

镜像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的光木碎片纷纷跳起。他站起身时,陈默才发现对方的后背缠着根粗壮的影木根须,根须末端没入沙滩深处,拉动的瞬间,沙层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苏醒。

“别听老影子胡说。”镜像突然撕开衣襟,他胸口的共生符赫然是倒转的“溯”字,符纹边缘缠着墨色的线,“初代零号根本不是在做实验,他是想造出能同时操控光木与影木的完美容器,好让他自己的意识永远活下去。可惜啊,他算错了一步——”

他猛地指向陈默的心脏:“你的‘溯’字里藏着他的残念,而我的‘溯’字里,住着所有被他牺牲的名魂。我们俩,本来就该是同一个人。”

话音未落,沙滩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影木根须从裂缝里钻出,根须末端的吸盘吸附在“羁绊号”的船底,将船身往沙层下拉拽。守界人举起光盾砸向根须,盾面与根须碰撞的瞬间,竟迸出蓝色的火花——那是影木与光木能量相冲的迹象。

“影木王的根系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守界人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警报红光,“它在借镜像的身体苏醒,那些根须不是在拉船,是在织网,要把我们困在初代零号设下的陷阱里。”

陈默突然想起轮盘里的影像。初代零号消散前,曾用手指在他掌心画过个残缺的符号,当时只当是无意之举,此刻才看清那符号与镜像胸口的倒转“溯”字完美契合。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陈默的掌心轮盘突然旋转,投射出沙滩下的景象:黑色沙层深处,藏着座巨大的影木棺,棺盖上刻着完整的共生符,符纹的中心嵌着颗半透明的名核——那名核里,浮着初代零号与另一个模糊人影的轮廓。

“是他的双生实验体。”镜像突然拽起影木根须,将自己与影木棺连在一起,“当年初代零号造不出完美名核,就把失败品封进了影木棺,让我们在未名之海的水底互相吞噬,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意识。可惜啊,他算错了人心——”

影木棺突然剧烈震动,棺盖裂开的缝隙里涌出银白与暗紫的混合雾气。雾气中浮出无数记忆碎片:有初代零号在光木林里雕刻名核的场景,有他与实验体在船坞里修改巨船设计图的画面,还有最后那幕——实验体将刻着“羁绊”二字的木牌推进影木棺,自己则抱着造名之轮的碎片跳进了未名之海。

“他不是想永生,是想赎罪。”陈默的共生符突然飞出,贴在影木棺的裂缝上,“你看那些记忆碎片,初代零号在船坞的墙壁上刻满了道歉的话,他造巨船不是为了载名魂,是想找到被自己困在海底的实验体。”

镜像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怀里的造名之轮碎片开始发烫,碎片边缘的锯齿渐渐变得圆润,露出里面藏着的细小纹路——那是无数个“对不起”组成的共生符,笔迹与初代零号设计图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不可能……”镜像的声音开始颤抖,影木根须上的墨色液体渐渐褪色,露出里面银白的光丝,“他明明说过,失败品就该被销毁,就像那些被扔进海里的残次名核……”

沙滩下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陈默低头时,看见名魂砂正在重组新的画面:有个扎着双辫的小女孩,正将刻着“念”字的木牌塞进影木棺的缝隙,木牌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共生符。而影木棺里,伸出只苍白的手,轻轻握住了木牌的一角。

“是初代零号的女儿。”7号的数据库突然投影出份泛黄的记录,“她在七岁时因名核排斥症去世,初代零号为了留住她的名魂,才开始研究双生名核,想造出能容纳两个意识的容器。”

镜像怀里的轮盘碎片突然炸开。无数光丝从碎片里飞出,在空中组成小女孩的模样——她穿着光木纤维织成的裙子,手里举着半块共生符,符的形状与陈默、镜像胸口的“溯”字恰好组成完整的圆形。

“哥哥,别吵架啦。”小女孩的声音像风铃般清脆,她飘到镜像面前,伸手触碰他胸口的倒转“溯”字,“爸爸说,光和影本来就是一家人,就像白天和黑夜,少了谁都不行。”

镜像的暗紫色瞳孔里突然涌出泪水。他猛地抱住小女孩的光丝,影木根须上的墨色彻底褪去,露出里面缠绕的银白光丝——那些光丝与“羁绊号”船身的纹路产生共鸣,将影木棺从沙层里缓缓托了出来。

棺盖完全打开的瞬间,陈默看见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株光木与影木交织的幼苗。幼苗的顶端结着颗果实,果实里浮着个完整的名核,核面上刻着三个名字:“零”、“溯”、“念”。

“是初代零号的最终方案。”守界人收起光盾,机械义眼里流出数据组成的泪水,“他把自己的名魂、实验体的意识和女儿的残魂融在了一起,想证明光木与影木能真正共生。可惜他没等到结果就消散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双生名核的觉醒上。”

陈默的掌心轮盘突然与果实里的名核产生共鸣。他胸口的“溯”字与镜像的倒转符纹同时飞出,在名核上方组成完整的共生符,符纹的中心浮出个新的名字——“默”,那字迹既有着陈默的沉静,又带着镜像的坚韧,像是两种灵魂终于找到了共存的方式。

沙滩下的影木王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黑色沙滩开始下沉,影木棺周围的沙层化作漩涡,无数扭曲的名魂从漩涡里钻出,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半截影木牌,牌面上刻着的名字正在被墨色液体吞噬。

“是影木王的本源名魂。”镜像突然拽住陈默的手腕,两人的手掌合在一起时,完整的共生符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它害怕我们完成融合,想在名核觉醒前吞噬所有光木能量!”

“羁绊号”的船身突然倾斜,船帆上的共生符与影木棺的光纹连成一线。捕名者的飞虫群化作光带,将那些被吞噬的名魂从漩涡里拉出来;零影的光刃切开漩涡的边缘,露出里面正在重组的造名之轮核心;连沉名者的骸骨都浮出沙层,用指骨在漩涡周围织出光网,拦住那些疯狂的影木根须。

陈默与镜像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跳进影木棺。当他们的手掌同时按在那颗果实上时,名核突然炸开,无数光丝将两人包裹在一起。陈默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看见镜像的瞳孔里映出了自己的脸——那里面不再有暗紫色的怨恨,只有与自己相同的沉静,像两滴终于汇入同片海洋的水珠。

漩涡中心突然升起座发光的门。门扉上刻着无数流动的名字,最顶端的位置留着块空白,像是在等待某个新的名字刻上去。守界人举起光木盾,盾面反射的光芒照亮了门后的景象:那是片无边无际的光木林,林子里的每棵树上都挂着发光的木牌,牌面上的名字正在随风轻唱,像是在欢迎久违的归人。

而在光木林的尽头,有个模糊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那人手里握着根光木杖,杖端的嫩芽上顶着片新叶,叶面上的纹路,与陈默和镜像融合后的共生符,有着一模一样的形状。

影木王的咆哮越来越近,黑色沙滩的下沉速度正在加快。陈默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镜像融合,那些属于过去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有初代零号的叹息,有小女孩的笑声,还有镜像在影木棺里独自等待的十年孤寂。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那扇门后的世界,或许藏着名魂起源的终极秘密,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但在推开那扇门之前,他必须先学会与另一个自己共存,就像光与影,沉默与呐喊,本就是同个灵魂的两面。

当融合的光芒终于散去时,陈默(或者说,是陈默与镜像共同的意识)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掌心握着半块光木牌,牌面上的“默”字正在流动,而另一只手的掌心里,躺着半块影木牌,上面刻着的“溯”字,正泛着与光木牌呼应的暗紫色光芒。

门扉上的空白处,开始自动浮现出字迹。那是个融合了“默”与“溯”的新名字,笔画间既有着光木的明快,又带着影木的深邃,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寻找与接纳的故事。

而门后的身影,终于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