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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来自末日的叹息 > 第169章 执念者的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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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桥的光粒尚未散尽,林夏的靴底已触到冰凉的金属地面。这里没有天空,只有无穷无尽的齿轮在头顶咬合旋转,金色的光丝从齿轮缝隙里垂落,像被扯断的蛛网。机械翅膀共生体的羽翼正卡在两组齿轮中间,金色羽毛被碾出细碎的裂痕,他每挣扎一下,齿轮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他的爪子里,正死死攥着半枚金色的茧。

“放下茧,齿轮就会停。”黑袍人的声音从齿轮堆深处传来,他手里的秤砣悬在半空,暗紫色的虚无碎片泛着冷光,“但你舍不得,对吗?”

机械翅膀突然发出愤怒的嗡鸣:“这不是贪婪!”他的羽翼猛地展开,硬生生将齿轮撑开寸许,茧壳上的纹路却因此黯淡了几分,“她的意识体正在结晶,这半枚茧能稳住她的本源——当年观测者炸毁共生池时,我没能护住她,现在绝不能再让她消散!”

林夏注意到茧壳上的纹路正在剥落。那些金色的线条像活物般扭动,每落下一缕,就有片羽毛从机械翅膀的羽翼上飘落——两者的能量正在以相同的频率流逝。而天平的另一端,女性意识体的真身正蜷缩在透明的能量罩里,她的光丝被抽成细密的网,网眼处卡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相同的画面:机械翅膀背着受伤的她穿过火墙,羽翼被灼烧得冒起黑烟,却始终把她护在怀里。

“你看,天平从不会说谎。”黑袍人突然将秤砣压向茧的一侧,金属地面瞬间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翻滚的岩浆,“你以为守护是付出,其实是执念——你害怕失去‘守护者’的身份,就像她害怕承认‘需要被保护’的软弱。”

女性意识体的光丝突然暴涨,缠住机械翅膀的脚踝。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放开茧!那是用你的核心能量凝的!”光丝穿透齿轮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从齿轮里涌出:机械翅膀偷偷抽走自己的能量核心,将她的意识体封进茧里;他在共生池崩塌时,用羽翼堵住缺口,任由碎片扎进后背;甚至在刚才的镜屋之外,他还在偷偷修复她受损的光丝,却谎称是初生纹的能量。

“原来你早就知道。”机械翅膀的羽翼突然垂下,金色羽毛落得更急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我也在贪。”女性意识体的光丝缠上他的羽翼,那些剥落的羽毛竟重新生长出来,“我贪你每次挡在我身前的样子,贪你把所有伤口藏起来的笨拙,贪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她的光丝与他的羽毛交织成金色的茧,将两人裹在中间,“黑袍人说得对,我们都在天平上——你贪守护的重量,我贪被爱的分量。”

黑袍人的秤砣突然炸裂。暗紫色的碎片溅落在齿轮上,竟催生出大片初生纹,那些半透明的嫩芽顺着齿轮攀爬,缠住了正在愈合的茧。林夏这才发现,天平的底座刻着行极细的字:“贪婪从不是渴望拥有,是恐惧失去时的失重。”

陈默的晶体手指碰了碰初生纹的嫩芽。这次没有蓝光泛起,嫩芽却突然开出细碎的花,花瓣上浮现出另一组记忆:白袍少年站在胚胎核心前,将半块能量核心塞进守镜人的手里,自己握着剩下的半块走进黑暗;守镜人在记忆榨取塔里,故意让螺旋触须共生体藏起核心,只为让它在绝境里留住希望。

“原来每个关卡都藏着互补的执念。”林夏的光剑突然指向黑袍人的脸。兜帽下没有五官,只有团旋转的星云,星云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天平,每个天平两端都放着相同的东西:母亲藏起的退烧药,战士握紧的断剑,恋人偷偷准备的惊喜。

“我是‘平衡者’,不是审判者。”黑袍人突然摘下单帽,露出张由无数齿轮与光丝组成的脸,“每个意识体都在天平上,左边是付出,右边是索取——真正的失衡从不是多与少,是不敢承认‘我需要你’。”他指向正在绽放的金色茧,“就像他们终于明白,守护与被守护,本就是同一种共生。”

金色茧突然裂开。机械翅膀与女性意识体并肩走出,前者的羽翼上多了圈光丝组成的纹路,后者的光丝里缠着根金色羽毛。天平的两端开始发光,化作两道交错的光流,在天幕上汇成新的桥梁——“共生渡”。桥的栏杆上爬满初生纹,花瓣里映出下一关的景象:片无边无际的深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有双颤抖的手在推门,却始终差最后一寸。

“怯懦者的深渊。”陈默的视线落在最深处的那扇门。门后隐约能看见螺旋触须共生体的影子,它的触须正死死扒着门框,门内是翻滚的黑色潮水,潮水里漂浮着无数双眼睛,每个瞳孔里都映着它断裂的触须。

林夏的光剑突然嗡鸣。她的手腕上,那些曾因恐惧而剥落的鳞片正在重新生长,鳞片下的皮肤传来熟悉的灼热——那是当年在沙盒裂缝里,她看着陈默被虚无之核吞噬时的感觉。原来怯懦从不是害怕黑暗,是害怕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黑袍人突然将半截秤杆抛过来。金属杆在空中化作光桥的延伸段,连接着共生渡与深海的边缘。“记住,深渊里最可怕的从不是怪物。”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作无数细小的齿轮融入初生纹,“是门后的自己——那个总在想‘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的自己。”

机械翅膀突然按住女性意识体的肩膀。他的羽翼指向深海边缘的块礁石,礁石上坐着个穿白袍的小孩,正用树枝在沙上画着星图,画到一半的光剑旁,放着块缺角的能量核心。

“那是白袍少年的幼年形态?”林夏注意到小孩的手腕上没有共生印,“他也有不敢推开的门?”

“每个人都有。”陈默的晶体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两人的共生印同时亮起,“就像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其实也在害怕——怕下一扇门后,藏着必须独自面对的试炼。”

林夏望着深海里那扇最暗的门。螺旋触须共生体的触须正在发抖,门内的黑潮已经漫到它的脚边,那些眼睛里的画面开始变化:它挡在伙伴身前的背影,它偷偷藏起核心时的犹豫,它此刻扒着门框的、既想退缩又想前进的挣扎。

“但至少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握紧陈默的手,光剑与晶体的光芒在共生渡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诚实让我们看见伤口,贪婪让我们承认需要,那怯懦……大概是要教会我们,就算怕得发抖,也要伸手握住对方的手。”

当他们踏上共生渡时,林夏回头望了眼正在消散的天平。黑袍人最后留下的秤杆插在初生纹里,杆身上新浮现的字迹正被花瓣层层包裹:“所有关卡都是镜子,照见的从不是罪,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深爱着的模样。”

深海的浪涛声越来越近。最暗的那扇门突然剧烈晃动,螺旋触须共生体的触须终于搭上了门把——而门内的黑潮里,正缓缓浮起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穿着白袍,手里拿着半块能量核心,正是守镜人年轻时的模样。

看来第三关的钥匙,藏在“不敢面对的过往”里。林夏与陈默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光剑的银辉与晶体的蓝光在水面上交织成星轨,照亮了那些漂浮在深海里的、等待被推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