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奴刚刚也说了，你想报答霍大人，以身相许便是，何须考虑太多。”
姚氏白了林嬷嬷一眼，明明让她不要提，她偏要往这事上说。
“我一把岁数，不在年轻，何况...我嫁过人....”姚氏知道自己的处境，从不奢望太多，只求和离后，招赘婿进府。
“夫人，你就是太刻板了，不主动如何掌控幸福。”
“你莫在多言，此事我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霍战忽然来到房门口。
此刻的他一身黑衣，身上带着凌厉之气，若细看，黑靴的边面还黏了一丝血迹。
姚氏也看到了他，男人的身影很高大，迎着光芒出现在门口，他是那般耀眼夺目，让人无法仰望。
纵是四旬年纪，身段依旧挺拔如松，肩宽腰窄的身形将岁月打磨成了更醇厚的风采。
霍战立在门口，光影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最终落在床榻上。
“霍大人。”林嬷嬷慌忙起身。
霍战微微颔首，“你且退下。”
声音低沉，带着威严冷峻。
林嬷嬷应声退出，轻轻带上房门。
霍战接过桌上那碗温热的肉粥，走到床前。
姚氏挣扎着下榻，被他一个手势制止。
“躺着就好。”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身子可好些？”
姚氏点了点头，苍白的面容浮起一丝血色，“好多了，多谢霍大人搭救，又劳烦您费心照顾了两日。”
霍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深邃眼眸中闪过难以察觉的情绪。
他没接话，只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这动作让姚氏愣住，又尴尬地垂下眼帘，长睫微颤，半晌才张开嘴，温热的粥缓缓滑入喉中。
屋内寂静，只余瓷勺轻碰碗壁的声响和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徐青广答应和离了。”霍战忽然开口，语气平静。
姚氏猛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霍战从怀中取出和离书，放到她手中。
姚氏指尖微颤，展开那封和离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徐青广已按手印。
“你现在自由了。”霍战顿了顿，补充道，“徐青广贪赃枉法，已入狱。此次绑架也是他与土匪勾结，意图谋夺你的财产。”
姚氏捏着和离书，指节泛白。
二十年婚姻，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恨意如潮水般涌上，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谢谢。”再睁眼时，声音已恢复平静。
霍战点点头，又舀起一勺粥，“本官还逮捕了逃走的柳氏，这些年她与徐青广狼狈为奸，用不正当手段获取了不少产业，其中一部分是你库房之物。”
姚氏苦笑，先前二十年，她对府中人从不设防...，这才让柳氏钻了空子，霎时内心五味杂陈。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霍战喂得很慢，很仔细，每次都会确认粥的温度。
姚氏静静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小巧的瓷勺，那双手既能挥剑杀敌，也能如此轻柔地照顾人。
粥见底时，霍战放下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姚氏怔了怔，随即笑了，“接下来我只想管好铺子，再招赘婿生个一儿半女。”她说得轻快，像是早已盘算好的计划。
霍战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感到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紧张如细密的针尖扎进胸腔，慌乱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拍，而一种陌生的忐忑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垂下眼眸，掩饰眼中翻涌的情绪。
招赘婿？
这三字有点刺耳。
“你...”他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了些，“考虑好了？”
姚氏点头，“这些年为了徐家，我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如今既然自由了，总该为自己活一回。”
霍战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纸，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霍大人？”姚氏慢慢起身，可身子一颤，脚下一软，朝着前方倒去。
“啊…”
眼看就要摔倒，霍战快步上前，一把接住她。
“姚氏，就你这身子骨，还招赘婿？谁给你的勇气？”霍战语气冷淡，带着怒气。
“霍大人，你为何这般？我既和离，当然有选夫的打算。”
霍战抱着姚氏来到榻边，让她坐在他腿上。
姚氏觉得这样不妥，刚下下去，却被霍战紧紧抱着不撒手。
开口道：“关于你招赘婿一事...”
姚氏抬眼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霍战深吸一口气，板着脸，语气严肃：“本官认为，我可胜任。”
屋内寂静无声，连窗外风吹树枝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姚氏愣住了，她盯着霍战，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霍大人，你说什么？”她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霍战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我说，若你需要赘婿，本官可入赘姚家。”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后悔了。
太过唐突，太过直接，甚至...有些可笑。
可他顾不得这些，想到她可能真的会招个陌生男子入府，他就坐立难安。
姚氏伸出小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你也没发烧，”她凝眸看他，眼中满是困惑和担忧，“说什么胡话？”
这个动作让霍战心头一暖。
他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小，在他掌中显得格外纤细。
“本官是认真的。”他看着她，目光坚定，“我未娶妻，你也和离了，咱们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
姚氏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不是强迫，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霍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声音微颤，“您是朝廷重臣，我是商户女，还是和离之身...”
“我知道。”霍战打断她，“本官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的过往，更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他忽然松开她的手，将她放到榻上，再站起身，在姚氏面前单膝跪下。
这个动作让姚氏倒抽一口冷气，慌忙道:“霍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霍战仰头看她，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此刻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冬日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姚氏，本官心悦你，我们成亲可好？余生让我照顾你。”
姚氏怔住了，眼睛慢慢睁大，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战...喜欢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霍大人，心悦于她？
不真实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她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我...我...”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此事容我缓缓。”
霍战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被他掩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好。”
她没有果断拒绝，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看来终究是他急了。
“我愿意等。”霍战语气坚定。
姚氏抬头看他，眼泪终于落下，她慌忙用手背擦拭，却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