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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江州府早晚添了凉意,但“岑记”的灶火却终日不熄,豆香卤味成了西后街一段固定的风景。有了招娣这个得力帮手,岑卿终于能抽出些许心神,思考更长远的规划。

她开始尝试制作那款“翠玉豆干卷”。时值秋末,黄瓜已过季,价格昂贵,她按之前所想,选用本地常见的、口感爽脆的瓠瓜切极薄的片,替代黄瓜。山楂糕成本也高,她便用胡萝卜切细丝,焯水后拌入少许糖醋,模拟那丝甜酸口感。豆干则选用最紧实、卤味最醇厚的部分切丝。

第一次试做,成品虽不及苏小婉方子上描述的那般晶莹剔透,但白(豆干)、绿(瓠瓜)、橙(胡萝卜)三色相间,用烫软的青蒜叶轻轻捆扎,摆入白瓷盘中,倒也显得清爽别致。她尝了尝,口感丰富,咸香中带着爽脆与一丝恰当的酸甜,颇为开胃。

她将这份试制品分成几小份,送给望江楼的刘管事和悦来茶铺的吴掌柜品尝,只说是新琢磨的玩意,请他们指点。

刘管事见多识广,尝后点了点头:“心思巧,模样也新颖,做宴席前的开胃小菜,或是佐酒,都使得。只是这手工繁琐,成本不低吧?”

岑卿如实相告:“确实比寻常豆干费工费料。若贵楼有兴趣,小妇人可核算个公道的价钱。”

吴掌柜则更直接些:“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我那茶铺的客人,怕是嫌它不顶饿,价格也高。偶尔做点给老主顾尝个鲜还行,常备着卖,恐怕难。”

两人的反馈都在岑卿预料之中。这“翠玉豆干卷”注定不是走量的产品,而是提升“岑记”档次、打开新局面的敲门砖。她将方子再次收好,等待合适的时机。

就在她潜心钻研之时,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悄然而至。

这日晌午,岑卿正在后院翻晒新到的豆干,招娣急匆匆从前头铺面跑来,小脸有些发白:“岑姨,不好了!前头来了几个人,说……说吃了咱们的豆干,肚子疼,要讨个说法!”

岑卿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上的豆屑:“别慌,我出去看看。”

铺面里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短打,敞着怀,露出胸口的黑毛。他身后两人也流里流气,眼神不善。柜台旁的地上,扔着一包打开的“岑记”豆干,只剩下几片。

“你就是老板?”那壮汉斜着眼打量岑卿,语气蛮横。

“正是小妇人。”岑卿目光扫过那包豆干,包装无误,确是她铺子里出去的,“几位客官,有何指教?”

“指教?哼!”那壮汉一拍柜台,震得上面的碗碟哐当作响,“我兄弟昨儿在你这买了豆干吃,回去就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你说,是不是你这豆干不干净,吃坏了人?!”

他身后一个瘦子立刻配合地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岑卿心中冷笑,这架势,分明是来讹诈的。她的豆干每日新鲜制作,流程严格,从未出过问题。况且,若真吃坏了肚子,怎会隔了一夜才来找,还如此精准地找到了她这偏僻铺子?

她不动声色,拿起柜台那包豆干,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随即平静地道:“客官,这豆干确是我‘岑记’的。不过,小妇人敢以性命担保,铺子里出去的每一片豆干,都干净卫生。您这位兄弟身体不适,小妇人深表同情,只是……是否因豆干所致,恐难定论。不知可否请个郎中来看看,若真是豆干的问题,诊金药费,小妇人一力承担。”

那壮汉见她不仅不怕,反而提出请郎中,眼神闪烁了一下,更加恼怒:“请什么郎中!老子说你是你就是!赔钱!少说也得赔一两银子汤药费,不然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说着,他身后的两人便摩拳擦掌,作势欲动。

招娣吓得往后缩了缩。周围已有几个街坊被动静吸引,在门口探头探脑。

岑卿心知不能硬碰硬,正思忖着如何周旋,是抬出坊正还是望江楼的名头震慑一下,却听见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吵什么吵!青天白日的,想在我这西后街撒野?”

众人回头,只见坊正王老爷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日里在街面维持秩序的差役。原来是有机灵的街坊见情况不对,偷偷跑去报了信。

那壮汉见来了官面上的人,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但还是强撑着道:“王坊正,您来得正好!这黑店卖吃食吃坏了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

王坊正瞥了那壮汉一眼,又看了看岑卿,慢悠悠地道:“做主?行啊。你说吃坏了肚子,可有凭证?是哪位郎中看的?药方拿来我瞧瞧。若真是吃坏了,本坊正绝不偏袒。”

那壮汉顿时语塞,他哪里有什么郎中凭证。

王坊正又转向岑卿:“岑娘子,你这豆干,平日可有别人吃出过问题?”

岑卿连忙躬身答道:“回坊正老爷,小妇人开店至今,从未有过此类事情。每日制作都有规矩,街坊四邻和几位老主顾都可作证。”门口几个看热闹的街坊也纷纷附和:“是啊,岑娘子家的豆干干净着呢!”“我们常买,从没吃坏过肚子!”

王坊正心里明镜似的,这分明是看岑卿一个寡妇开店,想来敲诈勒索。他收了岑卿的“份例”,平日也见她为人本分,生意做得规矩,自然要维护一二,这也是维护他管辖地面的安宁。

他脸色一沉,对那壮汉喝道:“无凭无据,在此喧哗闹事,扰乱街面秩序!念你们是初犯,赶紧滚蛋!若再敢来生事,直接锁去衙门吃板子!”

那壮汉见势不妙,知道讨不到好处,狠狠瞪了岑卿一眼,撂下一句“走着瞧”,便带着两个同伙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街坊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岑卿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向王坊正和两位差役道谢,又让招娣赶紧包了几包上好的豆干塞过去:“一点心意,给几位老爷和差大哥佐茶。”

王坊正也没推辞,揣好豆干,提点了一句:“岑娘子,树大招风。你这生意做起来了,难免惹人眼红,往后自己多当心些。”说罢,便带着差役走了。

铺子里恢复了平静。招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岑姨,刚才吓死我了。”

岑卿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微冷。她知道,王坊正说得对。这次是侥幸,下次呢?看来,光是埋头做事还不够,她需要织就一张更结实的关系网,也需要让“岑记”的名声更响亮,响亮到让这些宵小不敢轻易招惹。

这场小小的风波,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让岑卿看清了水面下的暗流。她转身,看向后院那些晾晒的豆干,目光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