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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卿退出养心殿,那名引路的老宦官依旧面无表情地等候在殿外。他并未多言,只做了一个“随咱家来”的手势,便转身引着她沿着来时的宫道往回走。

皇宫深邃,朱墙高耸,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一条。阳光透过飞檐,在洁净的石板路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除了偶尔低头疾步走过的宫人,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单调的脚步声在宫墙间回荡。

行至一处连接御花园的雕花回廊,前方引路的老宦官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几乎同时,另一道身影从廊柱后缓步转出,恰好拦在了去路前方。

那是一位身着流光溢彩宫装、容颜绝丽、气质高华的年轻女子,她梳着繁复华丽的飞仙髻,步摇轻晃,环佩叮咚。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本该是倾国倾色的容貌,此刻那双美眸中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居高临下的漠然。她身后跟着数名屏息凝神的宫女太监,排场非凡。

老宦官见到此人,立刻深深躬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谨:“老奴参见昭阳公主殿下。”

昭阳公主!岑卿心中猛地一凛。这个名字,她曾在那些混沌的时空碎片中“听”到过,与三皇子殷宸的名字常常相连,是那个注定要与皇子谱写传奇、站在云端享受万众瞩目的——原书女主!

她竟然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与自己这个“路人甲”狭路相逢。

昭阳公主并未理会老宦官,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锁定了岑卿。那目光中带着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评估物品价值般的冷静,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忽略的……不悦?

“你,就是那个从西山来的岑卿?”昭阳公主的声音如同玉磬轻击,悦耳动听,却透着骨子里的疏离与冷意,“倒是让本宫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着岑卿朴素的粗布宫装,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能在那种地方掀起风浪,甚至惊动了父皇……确实有几分本事。”

这话听似平淡,实则暗藏机锋。老宦官垂首侍立,如同泥塑木雕。

岑卿压下心头的波澜,依礼屈膝,垂眸道:“民女岑卿,参见公主殿下。”她的声音平稳,不见丝毫慌乱。

昭阳公主莲步轻移,走近两步,那馥郁的皇家御用香气扑面而来。她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道:“本宫听说,西山风景……颇为险峻?也不知那些丧命崖底的官兵,临终前可曾后悔踏足此地?”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毒蛇吐信,直指西山杀戮,意在攻心。

岑卿抬起眼,目光清澈地迎上昭阳公主那双看似美丽却深不见底的眸子:“回公主殿下,西山险峻,人心更险。民女等只为求生,从无主动害人之心。若无人相逼过甚,又何来崖下亡魂?陛下圣明,已洞察此中曲直。”

她再次将皇帝的态度置于身前,既是自保,也是反击。

昭阳公主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冷光,显然对岑卿的应对感到意外和不悦。她盯着岑卿,仿佛要透过这具皮囊看清其灵魂深处。

“好一个‘只为求生’。”昭阳公主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但愿你这份‘求生’之念,能一直如此……清醒。须知这九重宫阙,一步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可比那西山悬崖,要凶险万倍。”

她的话语带着浓浓的警告与威胁,说完,不再给岑卿回话的机会,优雅地直起身,带着她那群沉默的随从,如同来时一般,翩然离去,留下满廊余香与一片冰冷的寂静。

老宦官直到昭阳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直起身,看向岑卿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

岑卿默默跟上,心中却已翻江倒海。昭阳公主的出现,绝非巧合。这位原书中的天命之女,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这个本应在洪水中悄无声息死去的“背景板”。是因为她改变了既定的命运轨迹,引起了主角的警觉?还是因为……那位已经被圈禁的三皇子殷宸,与这位公主之间,仍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而自己的出现,触及了某些秘密?

将她重新安置回那处偏僻宫室后,老宦官依旧留下那句“等候旨意”,便转身离开。

岑卿独坐窗前,望着窗外被宫墙框住的四方天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剧情”的强大惯性。即便她挣扎求生,改变了西山众人的命运,却依然无法完全摆脱与这些“主角”们的交集。昭阳公主那看似美丽却冰冷的眼神,如同命运的警示,提醒着她,前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