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场。综艺录制现场的观众席灯光调得很低,只有舞台区域的聚光灯和悬浮在舞台上方的弧形巨型虚拟光屏散发着光芒。)
秦无忌坐在观众席嘉宾预留区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掌心,一团幽蓝色的火苗极其隐秘地轻轻摇曳着,像一颗被禁锢在现世的不甘心脏,只有离得极近才能窥见。
轮回业火特有的微光在他指缝间悄然流淌,那冰冷又灼热的矛盾感,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映得有些莫测。
占据视野的,是前方舞台背景处那面悬浮的巨型虚拟光屏。 高清直播画面正推到一张刺眼的特写。
艾庄纯。
三十岁的女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蓝白初中校服,头上还戴着廉价白色婚纱,
正在努力嘟嘴、瞪眼、跺脚、做着蹩脚的撒娇卖萌…强行扮演可爱小女生。
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堆叠得能夹死苍蝇…画面冲击力不是心动,是让人肠胃翻涌的……想吐。
背景正是那档号称“情感圆梦”的综艺《心动回溯》的录制现场。
台下,黑压压的吃瓜群众举着手机,表情在昏暗光线和舞台强光的反差下显得模糊而生动——
有猎奇般的好奇,有脚趾抠地的尴尬,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艾庄纯手里捧着那束俗艳的红色玫瑰花束,嗲得能拧出蜜糖的夹子音正强行穿透背景的嘈杂,通过现场音响系统回荡开来:
“郝建哥哥!谢谢你昂!风雨无阻陪人家十五年哦!失恋了是你给我肩膀倚靠,生病了是你给我熬粥煲汤……”
她那双画着夸张眼线和浓密假睫毛的眼睛,努力地眨动着,试图挤出那种少女漫画里才有的、亮晶晶的萝莉感,
效果却惊悚异常。脚下那双明显挤脚的白色粗跟凉鞋,还配合着台词,在原地笨拙地跺了跺脚,扭了扭身体。
“……那些人根本不懂你有多好!今天,我要向你真情告白!结束我们之间的友情啦!”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自以为是的决绝和浪漫,“让我们升级为恋人!收获爱情!郝建哥哥,我……”
话音未落。
一道贱兮兮的、带着强烈电流滋啦声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秦无忌脑中炸开,瞬间盖过了艾庄纯矫揉造作的宣言:
【叮!前方高能预警!大型典中典·当代沸羊羊文学巅峰样板戏·史诗级cpU缓存溢出现场·正在直播!
宿主大大,你cpU干烧了没?建议立即开启‘钛合金狗眼防御模式’!哈哈哈!】
几行闪烁着七彩霓虹灯效果、自带弹幕蹦跶特效的荧光大字,“嘭”地一声撞在秦无忌眼前的视野正中央,嚣张地刷着存在感:
【任务目标:艾庄纯(锁定)】
【畜生道污染指数:89%(持续飙升中)】
【罪行核心:情感囤积癖·备胎终极供养者·青春滤镜焊死重症患者】
【任务要求:审判执行!让她清醒清醒!】
【备注:前方过度辣眼,本系统已自动屏蔽噪音污染百分之八十,请宿主保护好您的隔夜饭!】
“咳咳。”秦无忌喉咙里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指尖幽蓝的业火跳动了一下,映得他眸色更深。
这系统吐槽的功力,真是与时俱进,越来越精准狠辣了。
他目光如刀,穿透屏幕,落在艾庄纯周身那层只有他的善恶透视眼才能看到的景象——
浓稠!
粘腻!
一层翻滚涌动、厚重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灰黑色雾气,沉甸甸地包裹着艾庄纯。
那雾气翻滚着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像是无声的怨念和贪婪的集合体,伴随着她每一个卖萌扭捏的动作,
不断蒸腾、扩散,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腥浊气息。这哪里是“纯”?简直是污秽的淤泥池里爬出来的怪物。
“统子,”秦无忌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这玩意儿浓得快滴油了,你说她粉丝滤镜得多厚,才管这叫‘纯’?”
【滤镜?不不不,宿主大大!那叫焊死在视网膜上的千年玄冰滤镜!
自带永冻效果,逻辑和现实根本无法穿透!哈哈哈!】
就在系统弹幕疯狂刷屏吐槽的瞬间,舞台下靠近嘉宾休息区边缘、
一片被杂乱线缆箱遮挡的浓重阴影,毫无征兆地蠕动了一下!
像一滴墨汁滴进了强光下的水杯,又像一层无形的黑色幕布被猛地掀开一角。
一只包裹在纯粹浓郁黑暗中的手爪,无声无息地探了出来!
那手爪纤细却带着非人的僵硬感,指甲漆黑尖利,直直抓向背对它、正看向舞台大屏幕的秦无忌后颈!
浓郁的阴寒死气瞬间弥漫,连旁边几盆用于装饰的绿植叶片都瞬间挂上了霜碴。
“啧,没点新意。”
一声清冽的娇叱破空而至,压过了现场观众细微的嘈杂!
“滚!”
一道人影快得只留下残影!周汐颜的身影如同撕裂舞台光束的赤色闪电,从侧方嘉宾候场区疾射而出!
那双修长笔直、线条流畅得如同顶级漫画师笔下杰作的大长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金红色轨迹!
她根本没有落地借力!凌空拧腰,纤腰爆发出惊人的核心力量,
带动右腿如同一道撕裂空气的赤红战斧,精准无比地轰在那只探出的黑色手爪之上!
嘭!
沉闷如重物坠地的撞击声炸响,清晰穿透了背景音乐!
那只黑爪猛地剧颤,包裹其上的浓郁黑雾仿佛活物般痛苦地翻滚、
扭曲(虽然无声),凝结的死气被这刚猛炽热的灵力洪流硬生生踹得崩溃四散!
嗤啦——!
如同烙铁印上腐肉的声音响起!
黑爪触电般缩回阴影深处,那片蠕动的黑暗如同被强光直射到,
发出一声无形的尖啸,急速沿着线缆箱和舞台边缘的缝隙坍缩、隐匿,
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冰冷硫磺气息。
周汐颜轻盈落地,脚下那双设计感十足、镶着细钻的高跟短靴稳稳踏在铺设着厚实地毯的嘉宾通道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咚”声。就在她方才起跳的位置,一只同款的高跟短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显然是在她猝然爆发、蹬地腾空的瞬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硬生生甩脱了出去。
她甩了甩有些散落的长发,杏眼圆睁,瞪着阴影消失的角落,粉嫩的唇瓣抿着,带着点不爽的飒气:
“又来了!这黑煤球属苍蝇的?天天嗡嗡嗡探头探脑,烦不烦!”
她转头看向秦无忌,眼神瞬间切换,带着点小得意,“喂,小秦秦,我这‘清道夫’当得及时吧?工资结算一下?”
秦无忌指尖的幽蓝业火无声熄灭,他侧过头,目光掠过周汐颜那双在昏暗光影下依旧吸睛的漫画腿,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暖意,嘴上却习惯性地开杠:
“周大小姐,上个月的水电费辛苦你先垫昂。至于你工资...咳,放心,账我都记着呢!
等咱公司上市了,或者下个世纪我手头宽裕了,肯定连本带利给你结清!”
“呸!渣男!”周汐颜叉腰,杏眼一瞪,“精神损失费懂不懂?天天被这黑无常搞跟踪,本小姐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她嘴上不饶人,人却自然地走到秦无忌旁边的空折叠椅坐下——那是混杂在观众席中的嘉宾预留位。
那双惹眼的长腿在略显逼仄的座椅空间里随意地蜷缩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自带光环。
她的目光也投向舞台中央巨大的主光屏,“哇哦,这什么奇葩?三十岁穿校服戴婚纱?行为艺术祭奠她逝去的青春吗?”
语气充满了纯天然无添加的嫌弃,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观众耳朵里,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就在这时,舞台中央的主光屏上,变故陡生!
艾庄纯那番酝酿了许久、声情并茂(自以为)的表白被打断了。郝建没有出现。
她捧着花,站在一堆闪烁的灯光和窃窃私语的围观人群里,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丑。
精心维持的“甜美”表情一点点垮塌,嘴角向下撇着,精心描绘过的眼睛开始泛红,酝酿着风暴。
“郝建……”她声音开始发颤,带着浓重的哭腔,
“郝建!你在哪儿啊?你为什么不来!你答应过我的!你……”
她猛地跺脚,尖锐的声音拔高,穿透麦克风,刺得人耳膜生疼,“你骗人…呜呜呜!”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混合着浓黑的眼线和睫毛膏,
瞬间在她那张扑了厚厚粉底的脸上冲出两条蜿蜒的、污浊的“沟壑”。
她像是彻底失控了,狠狠地把怀里的玫瑰花束摔在地上!
娇艳的花瓣四散崩飞,被她的白高跟鞋泄愤般地踩踏碾碎,一片狼藉。
“片子!都是片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表情,取代了刚才强拗的天真,
那张被泪水糊花的脸,在舞台侧方巨大的实时转播屏特写镜头下显得扭曲而可怖。
整个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惊呼、毫不掩饰的哄笑和夹杂着手机的拍摄声浪淹没了舞台。
周汐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后排几个兴奋的议论:
“卧槽大型翻车现场!”
“年度小丑预定!”
“三十岁了还玩这套?大姐,收手吧!”
“备胎觉醒!普天同庆!”
“所以女人有男闺蜜真的很可怕,懂的都懂[抠鼻]”
“以前拿人家当移动情绪垃圾桶+免费劳动力,嫁不出去了想起接盘?呕!”
就在气氛降到冰点,艾庄纯像个泼妇一样在舞台中央哭嚎咒骂时,
站在舞台边缘的节目主持人脸色僵硬了一瞬,
随即挂上那副标志性的职业假笑,努力拔高音量试图盖过现场的嘈杂:
“咳咳!我们现场的观众朋友,还有直播间的家人们,请稍安勿躁!
惊喜虽然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请看——舞台主屏幕!”
导播适时切出分屏。另一半屏幕上,显示出郝建那边的实时连线画面。
背景是窗明几净的客厅,阳光正好。郝建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头发清爽,脸上带着轻松温和的笑意,显然生活得不错。
最关键是,他身边紧挨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长相清秀甜美,笑容干净阳光,
正亲密地挽着郝建的胳膊,头微微靠在他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巨大的落差!
艾庄纯这边是哭花的脸、踩烂的花、歇斯底里的怨妇状;郝建那边是温馨、阳光、自然的甜蜜小情侣。
强烈的对比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窃窃私语和压抑不住的低笑。
郝建看着屏幕里狼狈不堪的艾庄纯,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和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开口了,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录制现场和每一个观看直播的角落:
“小艾?听说你要在节目上搞个真情告白?”
他语气平常得像在聊天气,“该不会……”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艾庄纯那身刺眼的校服婚纱,然后侧过头,
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微笑的女孩,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了女友的肩膀,动作间满是呵护与亲昵。
“……该不会是要和我告白吧?”
郝建的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调侃,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极其开朗、甚至有点憨厚的笑容,
“哎呀,那可真是误会大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也送你一份迟到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他指向依偎在他身边、笑容甜美的女友:“介绍一下哈,这是我cp,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
郝建对着镜头,也对着屏幕那头呆若木鸡的艾庄纯,露出了一个极其真诚、带着祝福意味的笑容,
“小艾,开心点儿嘛!拜拜啦!”
画面干净利落地切断了。
“嗡——!”
艾庄纯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
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耳朵里尖锐的耳鸣声疯狂嘶叫,淹没了现场所有的杂音。
她精心策划的“浪漫”,她自以为是的情深义重,她幻想中的幸福结局……
在郝建那阳光开朗的笑容和他身边那个年轻女孩依偎的身影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
那笑容,曾经是她唾手可得的温暖。现在,却成了钉死她所有幻想的利刃。
灰黑色的雾气在她周身剧烈地翻腾、压缩!
浓稠得如同液态的墨汁,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去!
一股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怨恨和绝望气息猛地爆发出来,冲击着直播现场的每一个人!
下一秒,异变突生!
艾庄纯头顶的空间,极其突兀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不规则的缝隙!
里面不是黑暗,而是翻滚着油腻泡沫、散发出刺鼻洗洁精和食物腐烂混合恶臭的浑浊液体!
就像是连接着某个巨大洗碗池的底部!
哗啦!
一大桶冰冷、黏腻、散发着馊味的洗碗污水,精准无比地当头浇下!
“啊——!!!” 艾庄纯的尖叫瞬间被淹没!
恶臭的污水劈头盖脸,瞬间浇透了她廉价的头纱和厚重的发型。
精心涂抹的发胶失效,双马尾狼狈地耷拉下来,黏糊糊地贴在脸上、脖子上。
油腻的污水裹挟着滑腻的食物残渣冲进她的眼睛、鼻孔、嘴巴!
呛得她剧烈咳嗽,涕泪横流,浓妆彻底花成了抽象派油画。
劣质的校服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不再青春的曲线,狼狈不堪。
污水顺着她的下巴、衣角滴滴答答淌落在地,在直播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油腻腻、浑浊的光芒。
那束被踩烂的玫瑰花,此刻也被污水浸泡,更显得凄凉破败。
现场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惊呆了,一时忘了动作。摄影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艾庄纯呆立在水泊中,像一尊被污秽覆盖的、彻底失去灵魂的雕像。
只有那不断滴落的污水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因为寒冷和惊恐而产生的剧烈颤抖,证明她还活着。
极致的羞辱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深入灵魂!
她身上那层浓稠的灰黑雾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透出一种死寂的绝望。
【叮!审判执行——‘备胎供养清算’!引导到位!】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戏谑的快意在秦无忌脑中响起。
秦无忌眼神冰冷,毫无波澜。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光屏上那个被污水浇透、散发着浓烈灰黑色怨雾的身影。
“循环不够,业障未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裁决,“该去你该去的地方,尝尝滋味。”
轰!
幽蓝色的轮回业火猛地从秦无忌掌心爆发!并非火焰的狂暴热浪,而是一种冻结灵魂的极寒!
火焰无声地跳跃着,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直播画面的艾庄纯上方凭空凝聚!
那幽蓝的火光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焚烧灵魂本源、涤荡一切污浊的恐怖威压!
光屏前的周汐颜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感受到了那股纯粹毁灭的力量。
业火化作一道凝练的幽蓝光柱,无视物理距离,轰然降下!
目标——艾庄纯身上那层浓稠欲滴的灰黑雾气!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浸满油脂的破布上!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在灵魂层面响起!
“呃啊啊啊——!!!”
艾庄纯发出非人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那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痛苦!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不是因为肉体烧伤,而是构成她灵魂深处那引以为傲又扭曲不堪的“情感囤积”执念,
被那至纯至冷的业火触及!
灰黑色的浓雾疯狂地扭动、沸腾!
在幽蓝业火的焚烧下,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在雾气中浮现又湮灭,发出无声的哀嚎。
那是她过去十多年里,积攒的、消耗的、丢弃的,
所有被她当作情绪垃圾桶和免费劳动力利用过的“朋友”、“备胎”们遗留的怨念碎片!
雾气被飞速地剥离、烧灼、净化!
浓浊的灰黑,在幽蓝业火的映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艾庄纯身上那令人窒息的不祥气息,也随之锐减!
几秒后。
幽蓝业火散去。
直播现场的艾庄纯瘫倒在地,浑身湿透,妆容尽毁,眼神空洞呆滞,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她身上那层灰黑雾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薄薄一层稀淡的灰色,还萦绕不散,像褪色后残留的污渍。
她仿佛被彻底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破烂的空壳。
【叮!畜生道污染指数清除至30%!核心孽债已清算!执行终末惩罚!目标传送!】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彻秦无忌脑海。
艾庄纯头顶的空间裂缝再次扭曲、扩大!
不再是油腻的洗碗污水,而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一排排狭小的铁笼,此起彼伏、焦躁不安的犬吠猫叫,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动物体味混合的、不那么好闻的气息……
嗖!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和摄像机镜头的注视下,艾庄纯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只留下地上一滩浑浊的污水和几片被踩烂的玫瑰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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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西郊,“爱之家”流浪动物救助基地。
刺鼻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和众多动物体味,顽强地钻入鼻孔。
低沉压抑的犬吠和焦虑的猫叫声此起彼伏,编织成一首独特而略显烦躁的背景音。
一排排冰冷的铁笼堆叠着,里面晃动着一双双或警惕、或茫然、或渴求的眼睛。
艾庄纯浑身一激灵,从那种灵魂被灼烧后的麻木和剧痛中勉强回神。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排狗舍前的狭窄过道里。身上的校服依旧湿漉漉、臭烘烘地黏着皮肤,
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和脸上,狼狈得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精神小妹…老妹。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直播现场那灭顶的羞辱和灵魂深处的剧痛中,整个人都是懵的。
嘴唇蠕动着,想咒骂,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抽气声。
“喂!新来的志愿者!”一个沙哑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冰冷的金属气味混杂着动物臊臭扑面而来。
艾庄纯茫然站在原地,还没看清周遭,一个粗粝的嗓门就狠狠砸了过来:
“艾庄纯是吧?上面硬塞的!”
艾庄纯猛地扭头。
一个穿着沾满油垢、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深蓝工作服的女人,像一堵敦实的墙,堵在她面前。是基地管理员张姐。
她拧着粗眉,那双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刮着艾庄纯,目光里淬着冰碴子一样的嫌弃。
“杵这儿当电线杆呢?别碍事昂!”
张姐根本没给她喘息的空隙,语速快得像抽鞭子,
手指粗暴地戳向过道尽头一辆堆满了不锈钢食盆、摇摇欲坠的小推车,
“瞅见没?鸡胸肉!狗粮!你的活儿!现在!立刻!马上!一号到五号犬舍,喂!饿着那群祖宗你担待得起?”
艾庄纯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30岁大体格子,一笑鱼尾纹惨不忍睹,还嘟嘴、瞪眼、跺脚、撒娇卖萌,穿着不合身的蓝白初中校服,头戴婚纱。
这副模样,在这弥漫着消毒水、动物体味和粗粝现实的犬舍里,廉价得像地摊上被丢弃的劣质玩偶。
张姐的眉头拧成了死疙瘩,那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唾沫啐出来——
穿校服年纪的心动和青涩故事,就该存留在那段校园时光,那才叫美好!
15岁穿校服时都没心动的人,三十岁还是该保持平常心…呵呵!
“看什么看?要我八抬大轿请你?” 张姐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艾庄纯脸上…
艾庄纯被吼得一哆嗦,精心维持的“可爱”表情瞬间裂开一道惶恐的缝隙。
油腻的食盆冰冷沉重,鸡胸肉的腥气混合着廉价狗粮的味道直冲鼻腔。
她笨拙地试图端起最顶上的一盆,指尖刚触到冰冷的边缘——
哗啦!哐当!砰——!
最顶层的几个食盆失去平衡,稀里哗啦砸落下来。
黏糊糊的鸡肉块、棕褐色的狗粮颗粒,像一场肮脏的雨,瞬间泼洒开来,
有几块油腻腻的直接糊在了她蓝白校服上,还有几颗狗粮,甚至滚进了她可笑地嘟起的、涂着唇彩的嘴角边。
死寂。
只有远处犬舍里饿狗的狂吠陡然拔高,带着嗜血的兴奋。
艾庄纯僵硬地站着,脸上精致描绘的“无辜”彻底碎裂,
只剩下黏腻的油污、刺鼻的腥臊,和一片狼藉中,
张姐那毫不掩饰的、看垃圾般的眼神——冰冷地钉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