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蓝田庄园,中心广场。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匹巨大的、暖橙色的绸缎,缓缓铺满天际,将远山的轮廓温柔地勾勒出来。白日里的暑气渐渐消散,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和草木的清香,拂过庄园。
然而,与往日入夜后的宁静截然不同,蓝田庄园的中心广场上,此刻正灯火初明,人影绰绰,呈现出一派不同于宫廷庄严、更显生动热闹的景象。
广场的每一个出入口、乃至周边的高点,都已被千牛卫和百骑司层层布控。他们警惕地巡视着四周,确保这片区域绝对的宁静与安全。
广场中央,几处造型新颖、显然是新打造而成的铁制烧烤架已然整齐排列开来。架下的炭火盆中,上好的银炭正烧得通红,发出细微而悦耳的“噼啪”声,散发出阵阵灼人的热浪,驱散了傍晚的微寒。
一旁的长桌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色食材:切成大小均匀、肥瘦相间的羊肉块、牛肉块;腌制入味的整只鸡翅;甚至还有一些难得一见、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时令蔬菜……
所有的调料瓶罐以及玉箸、银杯、酒壶等餐具饮具,都早已被影卫以银针探毒、以及各种不为人知的秘法逐一查验过数遍,确保万无一失,方才允许摆上御前。
李世民身着常服,神态比在朝堂上松弛许多,在太子李承乾和那位身份特殊的“神仙弟子”叶云帆一左一右的陪同下,在一众心腹重臣——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尉迟敬德、程知节——的簇拥下,谈笑风生地来到了这片被布置得别开生面的宴会场地。
从后院出来的长孙皇后和李丽质也在宫人的随侍下走了过来。她们并未先行入座,而是驻足在专为皇帝准备的那个最宽敞、最洁净的烧烤架旁,轻声交谈着,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长孙皇后依旧是一派雍容华贵,气度娴雅,只是眉宇间因近日身体好转而少了几分病弱的倦怠,多了几分舒朗。而年仅十四的长乐公主李丽质,则显得尤为兴奋好奇。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梳着精致的发髻,一双灵动的美眸不住地打量着周围新奇的一切——那造型奇怪的烤架、那串好的生食、那燃烧的炭火……这一切都与她往常参与的宫廷宴饮截然不同,让她充满了期待。
远远看到李世民和李承乾并肩走来,李丽质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如春花般的笑容,像只被关久了终于能出来放风的小云雀,提起裙摆,轻盈地小跑着迎了上去,声音清脆悦耳:“阿耶!大哥!你们可算来啦!让丽质好等!”
她自然而亲昵地挽住李世民的胳膊,微微摇晃着,语气中满是推崇与兴奋:“大哥办的这‘烧烤宴’,当真有趣得紧!丽质还从未见过这般用膳的法子呢!闻着炭火气,倒让人觉得胃口大开!”
这时,蓝田庄园的侍从恭敬地将诸位重臣引领至各自的位置。每一位大臣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个与御用烤架样式相仿、只是略小一号的烧烤架,以及……一种让他们略感新奇的四腿坐具,然后侍从开始为重臣们烤炙食材。
李世民在矮凳上坐下,不由得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感觉颇为新奇。这凳子高度适中,坐着时双腿可自然下垂,双脚踏实踩在地面,腰背也能挺直,竟是出乎意料的舒适安稳。这几张特制的矮凳,正是李承乾命府中巧匠,依照叶云帆家中那些符合人体工学的现代家具样式,精心仿制而成的,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叶云帆本打算低调地混入人群,溜到看似最热闹、嗓门最大的程咬金那一桌去,刚悄咪咪地迈出两步,却被眼尖的李世民一眼瞥见。
“叶小子!往哪儿去呢?”李世民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过来,到朕这边来!”
叶云帆脚步一顿,连忙转身,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李世民笑着看向叶云帆:“听高明说,今日这别开生面的晚宴,里里外外全是学自你的法子。既然如此,今晚你这正主儿就别想躲清闲了!就在朕这御前烤架旁,好好展示一下你的手艺,也让朕与皇后,好好尝一尝你这‘神仙弟子’亲手料理的独门口福!”
叶云帆闻言,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躲不过”,面上却恭敬应道:“陛下有命,下臣敢不从命。”他只得依言来到御用烤架的对面。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姿态标准,语气恭谨:“下臣叶长风,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长孙皇后雍容一笑,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打量着他。李丽质也好奇地眨着一双大眼睛,毫不避讳地注视着这位被大哥称为“神仙弟子”、面对父皇天威竟也显得从容不迫的俊朗郎君,眼中闪烁着探究与些许好奇的光芒。
“不必多礼,坐下吧。今日是家宴,随意些就好。”李世民挥挥手,示意他不必过于拘束。
叶云帆这才应声,与李承乾一同,在李世民、长孙皇后及李丽质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个位置颇为巧妙,恰好能将整个烤制的过程清晰地展示在帝后一家面前,如同一场美食表演。
李世民的目光很快被面前案几上摆放的几个小巧精致、釉色温润的白瓷罐所吸引。他好奇地拿起其中一个,打开小巧的盖子,用手指沾了点里面细腻的白色粉末尝了尝,挑眉问道:“叶小子,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何物?这似乎是盐,却又比朕平日所见的官盐精细雪白得多,几乎毫无杂质。”
“回陛下,”叶云帆连忙介绍道,“这个白罐里装的是提纯过的细盐。旁边这几个罐子里,分别装的是孜然粉、辣椒粉,还有那一罐是提香用的清油。”这些东西,全是他从现代超市精挑细选采购而来,为了不显得过于突兀,又特意分装进了这些看似古朴雅致的瓷罐里。
“孜然粉?辣椒粉?”李世民重复着这两个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词汇,他知道这些东西既然能经过影卫层层查验摆到这里,定然无毒可食用,只是他博览群书、通晓四方异物,也从未听过此二物,“此二物,朕倒是闻所未闻,产自何方?”
“陛下,”叶云帆一边熟练地将肉串排上烤架,一边解释道,“这孜然,其实又名‘安息茴香’,据师尊所言,是一种源自西域乃至更远西方的香料,将其果实磨成粉后,香气极为浓郁特殊,最是适合烧烤肉类,能极大地去腥增香。而这辣椒,则是一种师尊从海外带回的稀奇作物,味道辛辣独特,食之令人浑身发热,胃口大开。师尊尝过后,觉得其味虽烈,却可作调味,开胃健脾,便精心留种栽培。”他再次娴熟地将一切推给了那位万能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