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北每天依旧准时出现在老陈的维修铺,沉默地摆弄着那些冰冷的金属疙瘩,眼神像蒙了一层灰。
瘦猴侯青以为宋北被现实锤蔫了,认命了。
以为那颗关于颜苏的、少年懵懂的心火,连同那些关于未来的不甘,都在这座灰暗的城市里被彻底浇熄了。
他错了。
维修铺油腻腻的工作台下,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里,躺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蚀刻着复杂荆棘花纹的金属徽记。
这是几天前,一个穿着考究、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
在宋北放学路上,如同鬼魅般出现又消失后留下的东西。
宋北知道,他埋下的那颗不甘的种子,终于到了破土的时刻。
代价巨大,前路未卜,但他别无选择。
安稳的警务局?
那条老宋用半生血泪为他铺就的“稳当”路?
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的不仅是身体,更是他看向隔离墙外那片血色废土的目光。
他渴望力量,渴望挣脱这尘埃般的命运,渴望站到足以俯视那些冰冷机甲的高度!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那巨大鸿沟的支点。
......
傍晚,墨灰一中放学的人流如同灰色的潮水,涌向各个蜂窝状的居住单元。
宋北逆着人流,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后巷。
巷子深处,堆满了废弃的零件箱和建筑垃圾,空气污浊。
他掏出那枚冰冷的荆棘徽记,拇指用力按下徽记中心一个微不可察的凸起。
徽记微微震动,一道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形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出去。
不到五分钟,巷口传来了截然不同的引擎声。
低沉、浑厚、带着一种近乎完美的静音效果,却又蕴含着澎湃的力量感。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色、几乎不反射任何光线的豪华悬浮车,稳稳停在了宋北面前。
车身庞大,却带着一种轻盈的压迫感,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看不到里面。
后车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昂贵皮革与冷冽空气清新剂的凉气扑面而来。
车内空间宽敞得不像话,足以让宋北伸直腿。
真皮座椅如同温软的云朵,将他包裹。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面容如同雕塑般刻板的中年司机,
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如同看待一件需要运送的货物。
“先生,请坐稳。”
声音同样毫无波澜。
车门关闭,将巷子里污浊的空气和墨灰彻底隔绝。
悬浮车平稳地启动、加速,没有丝毫颠簸,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车子并未驶向宋北熟悉的任何一个区域,而是朝着西区深处,
那片被高墙、能量护盾和茂密人工植物隔绝的“净土”
——腾龙庄园区驶去。
穿过森严的、布满扫描光束的合金大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墨灰消失了,空气清新得带着草木的微甜。
宽阔的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景观灯柱,远处能看到造型别致的别墅轮廓,
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明显经过基因优化的高大乔木之中。
偶尔有穿着统一制服、装备精良的巡逻队走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辆拥有特殊通行权限的黑色座驾。
最终,悬浮车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门前。
庄园主体采用银灰色合金与深色玻璃幕墙构建,线条冷硬而现代。
大门是厚重的合金材质,上面蚀刻着一条盘旋升腾、爪牙狰狞的巨龙——
刘家的家徽。
门楣上方,“腾龙庄园3号”几个字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冷的蓝光。
巨大的庭院里,不仅有奇花异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停机坪,停着一架流线型的私人穿梭机。
车门再次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泛着微光管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早已等候在车旁,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眼神却如同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宋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宋北先生,家主已在书房等候。请随我来。”
管家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宋北沉默地下了车,踩在光洁如镜、能映出人影的黑色石材地面上。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和沾着油污的旧工装裤,站在这座冰冷奢华的钢铁城堡前,像一个误入异域的尘埃。
但他背脊挺直,眼神沉静,没有丝毫局促或胆怯,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管家转身,步伐无声而精准地引领着宋北穿过宽阔得能跑马的大厅,
绕过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和全息投影景观,走向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由某种暗色木材和合金混合打造的大门紧闭着。
管家轻轻叩门。
“家主,宋北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