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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慢慢回笼,梅洛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最后艰难地睁开眼。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有些刺目。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眯着眼适应光线,随即心头一凛。

这窗户的装修结构很陌生,绝不是她任何一个安全屋。

我靠,我被绑架了?

警惕心瞬间驱散了残余的睡意,她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阵细密的痛楚传来。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在审讯中破裂渗血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处理过,缠上了干净的绷带,裸露在衣料外的皮肤上也涂了药膏。

是谁这么好心?

她环顾这间陈设简洁、透着冷硬风格的卧室,就在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了。

降谷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上端着一杯牛奶,正冒着氤氲的热气,像是刚刚温好。

他的目光对上她清醒的视线,脚步顿了一下,才走进来。

“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柔和许多:“还有哪里不舒服?”

“……”等会儿。

梅洛的大脑宕机了一秒。

……波本?是他带她回来的?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审讯后期的记忆模糊不清,她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维持梅洛的高冷人设总是没错的。

她迅速压下所有情绪,板起脸,眼神冰冷地看向他,语气带着质问:

“谁让你擅自带我回来的?”

降谷零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愧疚,那双紫灰色的眼眸甚至染上了一丝像是被辜负了的忧伤。

他低下头,声音诚恳:“对不起。”

梅洛:“……?”我去,可怜暹罗猫。

这反应完全出乎梅洛的意料。

她皱起眉,用更加讥诮的语气掩饰内心的错愕: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波本?我没教过你礼貌吧?”

她刻意用上了当年担任考官时居高临下的口吻。

果然,听到这话,降谷零的头垂得更低了,那副样子,活像个等着挨训的小屁孩。

不是……你的人设呢波本?

梅洛看着他这副模样,藏在被子下的手无声地握紧又松开。

她心里彻底没底了。

她只记得被注射吐真剂后意志力对抗的极端痛苦,之后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记得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暹罗猫干了什么。

或者说……她对他干了什么?

啧。

梅洛烦躁地抬手揉了揉头发。

要不是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那套在审讯室里被弄得皱巴巴、还带着点血腥味的衣服,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后乱性了。

她把身上的被子一掀,作势就要下床。

降谷零立刻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几步冲过来伸手要扶她。

梅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紫眸里满是探究和不解。

“滚!”她语气极其不耐,“给我滚!”

降谷零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缩回手,但人却没退开,只是乖乖地站在床边最近的位置。

那位置心眼得很。

就算梅洛突然腿软往哪个方向摔,他都能第一时间接住。

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梅洛无语地斜睨着他。

算了,好歹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虽然好像带歪了)。

梅洛暂时不打算追究这诡异的态度了。

她双脚刚沾地,试图站直,左腿却传来一阵强烈的酸软无力感,让她膝盖一弯,整个人猛地朝前踉跄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避免了她和地板亲密接触的悲剧。

现在好了,扶都扶了,再叫人滚开就显得太刻意和虚弱了。

梅洛在心里叹了口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这种“吃豆腐”的行为。

降谷零见状,眼睛里像是瞬间被点亮了好几下,手上更是小心翼翼地架稳她的胳膊。

那动作熟练得仿佛练习过无数次,连耳根都微微泛起了红晕。

看上去……貌似还很享受?

梅洛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谁来救救这个彻底长歪了的孩子……

她本想走到客厅,却因为对这里完全不熟悉,走错了方向,直接停在了浴室的门口。

她脸上瞬间笼上一层淡淡的怒意,扭头瞪向扶着她的人:

“门?”

言简意赅,带着命令口吻。

降谷零立刻了然,换了个方向,搀扶着她慢慢转向客厅。

只是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简直像是在挪。

梅洛被他这慢吞吞的速度搞得一头雾水,一直维持着冷酷表情的脸出现了一丝呆愣。

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前几天她还听手下说波本和莱伊在训练场打得惊天动地,连衣服都打烂了。

怎么今天就变得这么……蔫了吧唧的?

算了,他再怎么反常也跟她没关系,她还得赶紧离开这里。

以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花了足足五分钟,他们总算“挪”到了安全屋的大门口。

梅洛停下脚步,冷声道:“松开。”

到这里就行了,别再送了,她可不想再耽误时间。

降谷零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还带着点担忧:“你这样不好走路,我送你吧。”

梅洛:“……”

这孩子是不是真烧糊涂了?

当初当考官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属性这么粘人?

哦,想起来了,他当时确实挺粘人的,粘的是hiro。

现在他的hiro不在了,所以就改来粘她了?

波本……这是缺爱了?

等等,他好像确实挺缺爱的。

想到这点,梅洛原本强硬的态度不禁软化了一丝,但语气依旧冷淡:

“……不了,我自己可以。”

降谷零却不依不饶,眼神里直白地写着“不放心”三个字,甚至带上了一点恳求:

“但是你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没上药,我这有药箱,你处理一下再走。”

他顿了顿,像是怕被拒绝,飞快地补充道:“你上药,我保证不看不打扰。”

梅洛:“……”

彳亍口巴。

————

她又被半扶半搀回到了最初起点。

卧室。

上完药,她换上了降谷零事先准备好的黑色行动服。

不得不说,这套衣服尺寸合适,面料舒适,行动方便,甚至比她自己的某些衣服穿起来更舒服。

是宽松的款式,完美遮掩了绷带,也便于活动。

现在,除了头和手,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黑色的布料下。

她稍微适应了一下左腿使不上力的感觉,强撑着表现出正常的步态,打开从里面锁上的卧室门,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像尊门神一样守在外面的降谷零。

她扯了扯手上的黑色手套,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大门口。

“我……”降谷零似乎还想说什么。

“不用了,”梅洛打断他,直接伸出手,掌心向上,“把车钥匙给我。”

她也是在换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车钥匙不见了。

而其他东西,比如手机、备用武器、证件卡都还在。

她可不相信车钥匙是被小偷偷了。

跟波本待在一起,车钥匙能被偷?

等等……她昨天该不会是因为找不到车钥匙,才被迫跟他一起回来的吧?

不要啊!!!

那也太丢脸了!

梅洛定定地站着,伸出的手没有收回,等待着他交出钥匙。

所幸,降谷零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了她那把熟悉的车钥匙,轻轻放在她掌心。

钥匙到手,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梅洛的车钥匙被小偷偷了”这种足以让她在组织里社会性死亡的谣言不会出现了。

懒得再跟今天异常粘人且诡异的波本多说,梅洛拿到钥匙,转身开门,利落地离开。

————

然而,站在公寓楼下,她看着眼前陌生的停车场,陷入了沉默。

她忘了自己的车昨天停在哪了。

梅洛:“……”

啧,今天这高冷人设算是维持得磕磕绊绊。

她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直接call给降谷零。

电话秒接。

“车?”

她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出电梯左转,直走大概五十米,靠右侧柱子的位置就能看到了。”

降谷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速很快,交代得异常清晰。

“嘟、嘟、嘟……”

梅洛听完,一秒都没耽搁,直接挂断了电话。

反正这种事,他们之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按照指示,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

解锁,坐进驾驶座,她习惯性地扫视车内情况,目光却猛地顿住。

在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内饰板和后视镜调节钮附近,清晰地留下了几道指甲抓挠痕迹。

不得了了,这车是不是被什么“狐狸”上过?

她刚才扫视周围时就在想,如果是她自己开车过来,车停在这里,那说明这个位置是她选的,是安全的。

但她刚才并没在附近看到波本那辆显眼的白色马自达Rx-7。

结合波本刚才那诡异的态度,以及现在车内的抓痕……

结论只有一个了。

昨天不是她开的车,是波本开的她的车把她弄回来的。

而他之所以那么心虚愧疚,这些抓痕恐怕就是原因。

她大概率是在药物和伤势的作用下,意识不清时失态了。

波本绝对没那个胆子让别人开她的车。

完了。

她真的在波本面前发疯丢人了。

梅洛忍不住抬起手,非常轻地给了自己脸颊一下。

真丢脸!

但舍不得真打。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冷漠,淡定地拿出手机,给下属发了条消息。

「我要换车」

几乎下一秒,下属就回复了。

「下属:上次您看中的那辆,我已经让人从车库里开出来了,现在正送往您常去的那个安全屋。」

很好。

车不花她的钱,走组织的账报销。

她发动汽车,驶离了这个让她倍感尴尬的地方。

波本的安全屋,她这辈子都不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