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图案闪了一下。
我没动，也没说话，就盯着那片光纹看。它亮得时间不长，但比刚才明显多了。谢无争还在哼歌，手按在地上没抬起来，袖口那根枯了的嫩芽忽然抖了抖。
系统界面跳了一下。
成长值还是卡在95.5%，可“情绪稳定值”旁边多出一条细线，像心跳图那样轻轻颤了一下。我立刻明白过来——他快撑不住了。再这么压着本能，不是被门炸飞，就是自己先裂开。
“你刚才哼的调子，”我蹲到他旁边，声音压低，“是不是和这片叶子有关？”
他没回答，歌声也没停。但我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像是在回忆什么。
艾琳悄悄靠过来：“怎么了？”
“别出声。”我说，“他在想事。”
雷电站在后面，双手还冒着电弧，眼睛扫着四周的幻影。那些影子没再冲上来，也没散开，就在光柱边上绕圈，动作很慢，像在等命令。
过了几秒，谢无争睁开了眼。
这是他从进光路以来，第一次主动睁开眼睛看地上的图案。他低头看了很久，才开口：“这是‘守门人之息’。”
“啥？”
“种菜的时候，它会帮我过滤杂能。”他轻声说，“土里有太多乱流，这东西能稳住根。”
我脑子嗡了一下。
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随便哼歌，结果根本不是习惯，是操作。他边种菜边唱歌，不是为了放松，是在做能量校准。这片叶子不是装饰，是接口。
“所以……”我慢慢站起身，“我们拍地没用，得按他的方式来。”
艾琳眼睛一亮：“你是说，要模仿他种菜时的状态？”
“对。”我看向系统界面，“你们发现没有，每次他佛系一点，经验条就涨；一动手，立马清零。这地方不认实力，认的是‘这个人怎么活着’。”
雷电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之前打打杀杀全是错的？现在得靠种菜开门？”
“差不多。”我说，“它不是锁，是活的。它记得主人的生活节奏。我们硬闯，它当你是贼；我们按它的频率走，它才肯放行。”
雷电一脸不信：“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得掏出锄头，播点白菜籽？”
“不用那么麻烦。”我从空间袋里拿出符文碎片，平放在掌心，“只要让频率对上就行。”
我闭上眼，回想着谢无争平时翻土的样子——慢，稳，一下接一下，像在哄小孩睡觉。我又想起他喂鸡时拍地的节奏，三下短，一下长，中间留个空档。
我把碎片慢慢往下放，同时调整呼吸，尽量模仿他的状态。
系统突然震动。
【检测到同频波动，匹配度67%】
成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地面猛地一震。一只幻影贴着地滑过来，没攻击，而是直接撞在符文碎片旁边，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像警报拉响。
我们全往后退了一步。
艾琳差点摔倒，被雷电一把扶住。
“它不是冲我们来的。”我盯着那只幻影，“它是被能量脉冲带出来的。”
我调出系统预知，画面一闪，显示出地下有一条发光的线，正不断震动，每震一次，幻影就会出现一次。它们不是自主行动，是反馈机制。
“懂了。”我说，“这些幻影不是守卫，是提示器。我们频率不对的时候，它就出来报警。”
雷电挠头：“所以我们要一直试，直到试对为止？”
“不用试。”我看向谢无争，“他知道正确答案。”
谢无争没说话，只是把手从地上抬了起来。他停下了哼唱，双手轻轻放在身前，像平时准备翻土那样，慢慢往前推。
我和艾琳都屏住了呼吸。
他推动的不是土，是符文碎片。
碎片沿着地面滑了一寸，正好落在叶子图案的中心。
嗡——
整片地亮了一下。
叶子图案这次不仅闪了，还持续亮了两秒，边缘泛起淡淡的绿光。光柱晃了晃，攻击没再发动，连绕圈的幻影都慢了下来。
“有效！”艾琳小声叫出来。
雷电也不再质疑了：“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推着它走？”
“不行。”我摇头，“这只是唤醒第一步。现在它知道主人来了，但还没确认身份。刚才那个验证程序让我们种菜、吃叶子，说明它需要更具体的回应。”
谢无争看着地上的碎片，低声说：“差一点……方向对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光推不行，得配合动作？”
他点头。
“比如？”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做了个捏种子的动作，然后轻轻往裂缝里一放。
我没看到种子，但他确实做了这个动作。
地面又震了一下，叶子图案闪了三次，间隔均匀。
“他在模拟种菜流程。”我说，“先松土，再下种，最后压实。我们刚才只做了半套。”
艾琳赶紧翻开她的魔法笔记：“那下一步是不是该浇水？或者施肥？”
“不。”我看向谢无争，“你平时种完菜，还会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张嘴，哼出了第一个音。
还是那首歌。
但这一次，不是为了压制本能，是为了唤醒记忆。
歌声一起，地下的光脉就开始同步震动。符文碎片发烫，系统界面终于有了新变化——成长值开始缓慢上升，0.1%、0.2%，虽然慢，但它在动！
“它认了！”我压住激动，“它知道这是主人的习惯！”
雷电瞪大眼：“所以真靠唱歌就能开门？”
“不是唱歌。”我纠正他，“是生活节奏。他吃饭、种菜、喂鸡、打哈欠，这些都不是无关动作，是维持这个系统运转的日常指令。我们之前太依赖战斗思维，反而把最简单的路给堵死了。”
艾琳握紧光结晶：“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继续等他唱完？”
“不。”我盯着系统，“95.5%卡得太久，说明还需要一个触发点。光靠唱歌不够，得加上一个关键动作。”
我转向谢无争：“你还记得第一次打开这道门时，做了什么吗？”
他停下歌声，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感觉空气变了。他的瞳孔闪过一丝星辉，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我……”他声音很轻，“把最后一片菜叶，埋进了土里。”
“为什么？”
“因为门要的，不是力量。”他说，“是放弃。”
我愣住。
放弃？
我低头看地，突然明白了。
这扇门不让强者通过，它让愿意平凡的人进去。谢无争每一次选择种菜而不是出手，每一次选择沉默而不是掌控，都是在向这个世界证明——我不想要更多，我只想这样活着。
这才是“守门人”的真正含义。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要做的，不是激发符文碎片的力量，是让它看到，主人依然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谢无争点点头。
他弯下腰，从袖子里摸出一片干瘪的白菜叶。叶子早就没了水分，边缘卷曲，看着随时会碎。
他轻轻把它放进裂缝。
手指一松。
叶子落下。
就在接触泥土的瞬间，地面的叶子图案猛然爆发出强光。符文碎片悬浮起来，绿光如水波般扩散。所有幻影停止了移动，齐齐转向谢无争，像是在行礼。
系统界面疯狂跳动。
【成长值+0.3%】
【+0.2%】
【+0.1%】
距离满格，只剩最后0.2%。
还差一点。
我盯着那片干叶子，突然意识到什么。
“它要的不只是放下。”我说，“是分享。”
谢无争抬头看我。
我指了指他脚边的土：“你种菜，从来不是为了自己吃。你喂鸡，也从来不收回报。这扇门认的，不是一个会种菜的人，是一个愿意把东西给别人的人。”
我伸手，从空间袋里抓出一把小米，撒在叶子旁边。
“我喂鸡。”我说。
艾琳反应很快，立刻掰下一小块光结晶，放在土上：“我……请客。”
雷电挠头：“我咋办？我又不会种地。”
“你刚才用电弧帮我们挡光束。”我说，“也算贡献了力气。”
他咧嘴一笑，往地上拍了一掌，留下个黑印：“那我也算参与建设了。”
三人动作刚落，系统界面猛地一震。
【成长值+0.1%】
【进度：96.7%】
还不够。
我看向谢无争：“还差什么？”
他看着那片干叶子，轻声说：“它想听那首歌的最后一句。”
我立刻催他：“那就唱啊！”
他摇头：“不能由我主动唱完。得有人先碰这片叶子，它才会放行最终旋律。”
“谁碰？”
“愿意接受它的人。”他说。
我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碰。
“等等！”艾琳拦住我，“万一有危险呢？”
“不会有。”我说，“它已经认主了。现在只是走个流程。”
我甩开她的手，指尖朝那片干叶子伸过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谢无争突然抬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我抬头看他。
他眼神很静，不像之前那种天然呆，而是清醒的、带着某种决断的平静。
“如果你碰了。”他说，“你会听到一段记忆。”
“什么记忆？”
“百年前的事。”他顿了顿，“关于我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我没犹豫：“那我也要碰。”
他盯着我看了三秒，松开了手。
我的指尖，终于落在了那片干枯的菜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