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宫墙,仿佛隔绝出了两个世界。墙外是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墙内则是太子南宫景睿一手营造的、日益糜烂堕落的极乐囚笼。
云汐瑶的背叛与惨死,如同一根无法拔除的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这非但没有让他对女色产生丝毫厌倦,反而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加剧了他对女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他将那份被背叛的屈辱、对现状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狂躁,统统转化为在床笫之间无止境的索取与发泄。
红袖与青宁,这两个新得宠的侍妾,便成了他最主要的发泄对象。他已不满足于夜晚在寝殿内的寻欢作乐。白日里,只要兴致来了,无论是在水榭亭台,还是在假山石后,甚至在书房那象征着权力与学识的书案之上,他都可能随肆无忌惮地行那云雨之事。
丝竹管弦之声终日不绝,混合着女子放浪或压抑的声音,以及南宫景睿时而兴奋、时而暴戾的吼叫,构成了东宫内部令人作呕的主旋律。宫人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个个低眉顺眼,步履匆匆,不敢多听多看一句。
皇帝派出的影卫,依旧如同最忠诚的猎犬,潜伏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们传回御书房的密报,内容千篇一律:
“太子辰时于水榭召红袖,未及用膳。”
“太子午后于假山后与青宁,长达一个时辰。”
“太子晚间歇于揽月阁白侧妃处,停留约两刻钟即离开,神色不豫。”
这些充斥着淫靡细节的汇报,如同温水煮蛙,一点点消磨着皇帝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与期望。在皇帝看来,这个儿子除了沉溺肉欲,已然毫无可取之处,对他那“荒淫无度”的印象根深蒂固,警惕之心在日复一日的类似报告中,被麻痹到了最低点。皇帝甚至开始觉得,或许让他就这样醉生梦死,反而比让他出来搅风搅雨要省心得多。
然而,所有人都被这层奢靡放纵的表象所欺骗了。
在东宫最深处,那间由心腹太监严密把守的密室之内,景象与外面的醉生梦死截然不同。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香烛、朱砂与某种腐朽气息的味道。
墙壁上,贴满了用朱砂书写着皇帝南宫宏名讳与生辰八字的黄符,字迹扭曲,充满了怨毒。房间中央的法坛上,数个稻草人身上贴着同样的黄符,被钢针密密麻麻地穿刺着心口、咽喉等要害部位。这些“人偶”面目模糊,却仿佛承载着施术者无尽的恨意。
南宫景睿每次在外面发泄完兽欲,拖着疲惫而空虚的身体来到这里时,眼神会变得异常狂热和专注。他会亲自拿起沾染了黑狗血或是其他污秽之物的钢针,狠狠扎向那些人偶,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恶毒无比的诅咒之语。
“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把位置让给我!让给我!”
“病魔缠身!噩梦永随!早日归西!
‘诅咒你!诅咒你早日暴毙!这江山本该是我的!是我的!’他仿佛能从这邪恶的仪式中获得一种扭曲的力量感和慰藉,仿佛只要这样坚持下去,那龙椅上的父亲就真的会应咒而亡。
与此同时,他利用多年太子身份经营的人脉网络,也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大量的金银通过隐秘渠道流出,一批批被重利吸引、或本身就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江湖高手,被以“护卫”、“门客”、“杂役”等各种名义,秘密招入东宫,或者安置在京郊几处早已准备好的、看似普通的庄园据点内。
这些地方,在暗夜阁的有意放纵和遮掩下,成了太子私蓄武力的温床。人数,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突破了三百之众。他们装备着偷偷运入的兵甲,进行着简单的操练,如同一群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会露出致命的獠牙。
南宫景睿偶尔会在纵情声色的间隙,召见负责此事的绝对心腹,询问进展。
“殿下,如今已有三百一十七人,皆是敢打敢拼之辈,对殿下忠心耿耿。”心腹低声禀报。
南宫景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满意:“很好!继续招揽,多多益善!兵甲也要备足!记住,要绝对保密!”
‘三百人……还不够!远远不够!但这是一个开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率领这支“奇兵”,在某个深夜冲入皇宫,将那个霸占着皇位不放的“老东西”拖下龙椅的场景。‘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我是废物!我看谁还敢背叛我!’
疯狂与野心,在这座被诅咒和阴谋充斥的东宫里,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南宫景睿白日是沉溺女色的荒唐储君,夜晚是诅咒君父的逆子,暗地里则是私蓄武力、图谋不轨的叛臣。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他所有的举动,从密室内的魇镇邪术,到私蓄的三百余亡命之徒的名单、据点、乃至部分兵甲来源,都被暗夜阁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清晰地记录了下来。一条条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罪证,正在被悄无声息地整理、归档,如同一把把磨砺锋利的匕首,只待那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他及其党羽致命的一击。
巫蛊之术,历来是宫廷大忌,乃祸乱之根。太子南宫景睿,正亲手将这根足以焚毁他自己的祸根,越埋越深。东宫上空,阴云密布,雷霆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