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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带回的调查结果,非但没能让皇帝南宫宏安心,反而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滴入了冷水,炸得他心神更加不宁。

“身份不明的访客?”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猜忌的寒光。张阁老、李尚书……这些可都是他一手提拔、倚为肱骨的老臣!他们的府邸,为何会有不明身份之人出入?是结党营私?还是……早已暗中投靠了他人?

‘连他们都不可信了吗?’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孤立感攫住了他。‘这满朝文武,到底还有谁是对朕绝对忠心的?还是说,他们都在等着朕倒下,好去攀附新的主子?’ 他感觉自己坐在龙椅上,脚下却是万丈深渊,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饿狼。暗夜阁精心布置的迷雾,成功地加深了他对所有人的不信任。

而在这片疑云笼罩之下,被禁足于东宫的太子南宫景睿,在最初的颓废和放纵之后,心思却开始活络起来。

四弟南宫景宸通敌叛国,身陷囹圄;三弟南宫景洪淫乱宫闱,被囚宗人府;其他皇子年纪尚小,根本构不成威胁。这么一盘算,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似乎又变得稳固了起来?毕竟,除了他,父皇还能立谁?

一种侥幸心理和死灰复燃的野心,在他心中滋生。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必须尽快重返朝堂,重新掌控局面!

于是,他精心写了一封密信,言辞恳切,痛陈自己往昔之过,表达深刻悔悟之意,并信誓旦旦地保证日后定当勤勉政务,为父皇分忧,恳求父皇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让绝对心腹的太监,将这封信秘密送交到了皇后柳如烟手中。

坤宁宫内,柳如烟看到儿子的信,顿时老泪纵横。连日来的担忧、失望与恐惧,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睿儿……睿儿他终于懂事了!他知道悔改了!”她激动地握着信纸,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以为儿子经历了这些挫折,终于幡然醒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大瑾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只要他肯回头,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她立刻精心梳妆,前往御书房,满怀期望地为儿子求情。

“陛下,睿儿他知道错了!您看他信中所言,句句恳切,他是真心悔过啊!求陛下看在父子情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毕竟是嫡长子,是国之储君,长期禁足东宫,于国于礼都不合啊……”柳如烟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然而,此刻的皇帝,早已不是那个还会顾及“父子情分”的父亲。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听着她为太子求情的话语,心中涌起的不是宽宥,而是更深的警惕和厌烦。

‘悔过?哼,说得倒是好听!’他冷冷地想。‘老四刚倒,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出来?是不是觉得再没人能威胁他的太子之位了?如此急切,其心可诛!他们母子,是不是早就盼着朕死,好让他早日登基?!’

“够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柳如烟的话,声音冰冷,“他若真心悔过,便在东宫好生反省!朝堂之事,不必他操心!退下吧!”

希望瞬间破灭,柳如烟看着皇帝那没有丝毫松动、反而充满怀疑的眼神,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她失魂落魄地退出御书房,明白儿子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出来了。

皇帝的拒绝,如同一盆冰水,将南宫景睿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而与此同时,暗夜阁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开始“尽职”地履行他们的使命。

他们装作无意地在太子面前“忧心忡忡”地议论:

“唉,听说皇上近日对殿下极为不满,在御书房发了好几次火……”

“可不是嘛,还有大臣私下议论,说……说国本动摇,恐非社稷之福……”

“我有个同乡在禁军当差,隐约听说……皇上似乎有……另立储君之意……”

这些真真假假、半遮半掩的话语,如同毒蛇般钻入南宫景睿的耳中,啃噬着他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

‘父皇!你好狠的心!’巨大的恐慌和被抛弃的愤怒瞬间淹没了他。‘我才是嫡长子!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你竟然想废了我?!就因为那些不成器的弟弟都倒了,你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一脚踢开我吗?!’

求而不得的愤懑,对失去权势的恐惧,以及长期被压抑的扭曲心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既然父皇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一个疯狂而歹毒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不再寄希望于皇帝的宽恕,他要自己掌握命运!

他利用自己多年太子经营的人脉,开始秘密地、更加疯狂地私蓄武力,将一些亡命之徒、江湖高手以各种名义秘密招入东宫,或安置在京郊的秘密据点。

而最令人发指的,是他竟在东宫深处一间密室之内,效仿前朝巫蛊之祸,设立了诅咒法坛!他用黄纸朱砂写下皇帝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将其贴在稻草人身上,命心腹巫师日夜以恶毒咒语诅咒,祈求皇帝早日病重或暴毙!他甚至将一些代表疾病、灾祸的污秽之物埋藏在东宫特定方位,行此魇镇之术!

昔日象征着储君尊荣的东宫,如今已彻底沦为了滋生谋逆与怨恨的温床。太子南宫景睿,这个曾经只是荒唐暴戾的储君,在绝望与野心的双重驱使下,正一步步滑向弑父篡位的深渊。而他所有的这些疯狂举动,都未能逃过暗夜阁无处不在的眼睛,一条条确凿的罪证,正在被悄然记录、整理,只待那最后一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