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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李虎的姥爷就是老猎人,他母亲不应该如此排斥才对。

李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叹了口气:“不是反对打猎本身,是因为我姥爷。

我姥爷原本也是一名极其厉害的炮手,后来他在山里面,不小心踩中了别人放置了不知道多久、可能连下夹子的人都已经遗忘了的捕兽夹,那夹子锈死了,劲儿特别大,直接把他的脚筋给夹断了,落下了终身残疾。

从那以后,我妈就对大山、对打猎有了心理阴影,说什么也不让我再进山学这个了,怕我步我姥爷的后尘。”

陈云听完,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汗颜和苦笑,他望着李虎:“这么说来,我带你进山打猎,婶子心里肯定怪死我了吧?这不是带着你往她最担心的地方跳吗?”

“没有没有!”

李虎连忙摆手,憨厚地解释道,“我妈是同意的!真的!要不我哪敢私自买枪啊。主要是家里面弟弟妹妹还要念书,我爸的身子骨一直也不好,常年吃药,我是家里的长子,不得不想办法撑起这个家。

打猎来钱快些,我妈她……她也是没办法,默许了。

只是每次我进山,她都提心吊胆的,要等到我平安回去才能放心。”

陈云默然,能体会到一位母亲那种矛盾的心情。他用力拍了拍李虎的肩膀,既是安慰,也是鼓励。

“其实飞龙真的很好找。”

陈云转移了话题,想让气氛轻松些,“要是我来找的话,根本不用半天,就能给你弄一只飞龙。”

李虎听了,眼睛顿时亮了,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信!”

陈云被他这毫不迟疑的信任逗乐了,笑道:“你还真信啊?”

“那当然!”

李虎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掰着手指头说,“陈云哥你这么厉害,连那么大个的棕熊和三四百斤的大炮卵子都能独自猎杀,找一只小小的飞龙,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当然相信陈云哥的本事!”他对陈云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

不过,崇拜归崇拜,求知欲还是占了上风。

李虎挠了挠他那粗硬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眼巴巴地望着陈云:“不过,陈云哥,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有啥诀窍,能在半天时间里找到一只飞龙?我当初可是找了三天都没影啊。”

陈云看着他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举到李虎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问道: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陈云的手指越过层层叠叠的墨绿树冠,笔直地指向天空。

李虎眯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高远蔚蓝的天幕和几缕淡云,就只有一只老鹰在懒洋洋地盘旋,翅膀几乎凝住不动,借着上升的气流画着巨大的圆圈。

“不就是一只盘旋的老楞吗?”

李虎看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困惑地转向陈云。

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山里头再常见不过的景象。

陈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不答反问:“李虎,那你说说,这老楞靠吃啥过活?”

“这谁不知道?”

李虎觉得这问题简单得有些可笑,“抓蛇,抓兔子,抓鸟,这些不都是它吃的吗?”他掰着手指头数,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飞龙,”陈云吐出两个字,看着李虎的眼睛,“也是老楞喜欢吃的鸟。”

李虎猛地怔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陈云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当时要是想到这一点,抬头看看老楞在哪儿盘旋,也不至于在林子里转悠一天,连根飞龙的毛都找不到。”

“啊呀!”

李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豁然开朗的光。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股子懊恼又兴奋的劲儿,让他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他再次仰起头,看向那只原本寻常的老鹰,此刻那翱翔的身影在他眼里,已然成了一幅活的猎食地图,一个无声的指引。

陈云伸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语气变得深沉:“打猎,是门学问。光有力气和枪不行,得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和这儿。”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要不然,莽莽大山,你跟无头苍蝇似的,能碰上啥?就算猎物真在你眼前蹦跶,你不懂它的路数,它也跟隐身了一样。”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声音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这年头,枪还没禁,是个人,扛把土铳就能钻进这老林子。

见着活物就搂火,不管大小公母。

可那些野物不是木头桩子,它们是活生生的,会跑会躲。

想要有好收获,除了手上那点技巧,更多的,是靠细心去观察,靠耐力去等待。

要学会多看,看踪迹,看粪便,看树皮上的刮痕;多问,问老猎人,问这山里的动静;多总结,把看到的、听到的、成功的、失败的,都嚼碎了,咽下去,变成自己的东西。

你得尽可能地去了解这些猎物,它们爱吃啥,爱在哪儿待着,叫起来是啥声,怕什么,怎么逃。

摸透了它们的脾气,你才能知道该用什么法子去对付,是下套,是蹲守,还是追踪。把这些本事,一点点变成你自己骨子里的东西。”

山风拂过,带来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也带来了陈云话语的重量。

李虎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云哥,我懂了。”

这一次,他是真往心里去了。他不再觉得打猎只是扛枪追跑的简单事,那看似无序的山林,在陈云的话语里,仿佛展开了一张由无数细微线索编织成的无形网络。

“走吧,”陈云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利落,“收蜂去。折腾这半天,那些黑蜂估计也出来得差不多了,正好收拾。”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前方那片被剥了树皮做了标记的林子,在他眼里如同立起了无形的界碑,明知道里面可能有无法预料的危险还往里闯,那不是勇敢,是蠢。

别人按规矩划下的地盘,非要硬闯,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坏了山里的规矩,迟早要付出代价。

有些规矩,看似无形,却比有形的藩篱更需要遵守。

李虎赶紧跟上,落在陈云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他不再东张西望,但时不时还会下意识地抬起头,瞥一眼那只依旧在高空盘旋的老楞,脑海里反复咀嚼着陈云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他第一次觉得,这熟悉的大山,原来藏着这么多他从未真正读懂的秘密。

大黑领着它的三个狗崽默默跟在最后。

尤其是小白,那张原本神气的狗脸此刻肿得圆鼓鼓的,活像塞了两个馒头,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又痛又痒的滋味折磨得它不时用爪子去挠蹭,嘴里发出细碎又委屈的哼哼唧唧,走起路来都带着几分萎靡不振的可怜劲儿,想来那蜂毒带来的感受确实是钻心地难受。

等这一行人外加四条狗回到那处巨大的岩石蜂巢附近时,三只狗崽的反应与之前判若两狗。

它们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躲在一丛灌木后面,再不肯往前凑。

偶尔有一两只负责警戒的工蜂嗡嗡地飞过附近,它们立刻如临大敌,敏捷地跳闪到一旁,警惕地盯着那小小的飞虫,显然是吃足了苦头,长了深刻的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