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火灾的烟还没完全散尽,但村子里谈论的焦点,却已经从火灾本身,迅速转移到了那架在混乱中初露锋芒的简易脱粒机上。
李木匠和他两个徒弟,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打谷场那边从早到晚都围着一圈人,看着他们一遍遍演示脱粒机的工作过程。那“噼里啪啦”谷粒脱落的声音,听在庄稼人耳朵里,简直比戏班子敲锣打鼓还动听!
“看看!看看这谷子掉的!多干净!”
“这稻草也没咋烂,留着喂牲口或者苫房顶都好!”
“我的娘诶,这一会儿功夫,抵得上我忙活大半天了!”
惊叹声、赞扬声不绝于耳。之前还对图纸将信将疑的人,此刻全都服气了。这可不是什么虚头巴脑的“神算”,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立刻就能让大伙儿受益的实在好处!
王铁匠那边也没闲着,改良曲辕犁和省力锄的订单一下子就排起了队。虽然铁料紧张,只能慢慢打造,但乡亲们的热情空前高涨,甚至有人主动把家里废旧不用的铁器送来,要求“回炉”重造成新农具。
张建国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跑到指挥部,兴冲冲地向王团长和高参谋汇报情况。
“团长!参谋长!你们是没看见!那家伙,老乡们都快把李木匠和王铁匠的门槛踏破了!都说李顾问和陈工立了大功了!这是给咱们根据地送来了能多打粮食的宝贝啊!”张建国手舞足蹈,比划着脱粒机工作的样子。
王团长听着汇报,脸上也笑开了花,用烟斗敲着桌面:“好!干得漂亮!李诺和陈雪同志这事办得扎实!不玩虚的,解决的就是咱们最要紧的吃饭问题!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功劳!”
高参谋也微笑着点头:“确实。相比于之前那些带有神秘色彩的‘预测’,这种能直接提升生产力、改善民生的技术推广,根基更牢,影响也更深远。李诺同志正在用他的方式,真正地融入我们,帮助我们。”
老周坐在一旁,虽然没有像王团长那样喜形于色,但眼神中也透露出赞许和欣慰。他看重的,不仅仅是农具改良本身,更是李诺展现出的这种“落地”的思维和行动力。这比他单纯当一个提供神奇答案的“先知”,要可靠和可持续得多。
“建国,”老周开口道,“农具改良推广的工作,你们要配合好,尽快形成规模效应。另外,要总结经验,看看能不能把这种‘寻找适合技术、快速试点推广’的模式,应用到其他领域。”
“是!周老师!”张建国挺胸应道。
很快,一份由指挥部签发的嘉奖令就张贴了出来,公开表彰李诺和陈雪在农具改良工作中做出的突出贡献。嘉奖令用词朴实,重点强调了他们带来的技术“切实提高了生产效率,减轻了劳动强度,为根据地粮食生产做出了重要贡献”。
没有提什么“神算”,没有渲染神秘色彩,就是扎扎实实的功劳。
村民们和战士们看着嘉奖令,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由衷的笑容和敬佩。
“就该这样!李顾问和陈工这是办了实事!”
“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强多了!”
“以后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李诺看着那张嘉奖令,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和踏实感。这种被认可、被需要的感觉,真好。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技术员”、“工程师”的身份被认可,这比他那个“半仙”的人设让他舒服多了。
陈雪更是激动得眼圈微红,她觉得自己学的知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直接地转化为改变世界的力量。
然而,在一片赞誉和乐观的氛围中,李诺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知道,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昨天的火灾就是明证。而且,他隐隐感觉,对方一次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袭击,可能会更加猛烈和直接。
他回到列车上,看着04号车间里那件刚刚完成初步测试的“防刺马甲”,以及旁边几个装着刺激性粉末(简易辣椒素替代品)的小罐子,眼神变得坚定。
光有功劳还不够,还得有保住功劳和小命的本钱!
他必须加快自保手段的开发,同时,也要想办法,给那个藏在暗处的“毒刺”,准备一点“惊喜”。
就在李诺琢磨着怎么把脑海里的几种非致命防卫武器尽快变成实物时,在根据地外围,一个伪装成货郎的陌生面孔,摇着拨浪鼓,慢悠悠地靠近了村口的哨卡。
“老总,行行好,卖点针头线脑,洋火肥皂……”货郎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哨兵例行公事地检查着他的货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谁也没有注意到,货郎在和哨兵交谈时,手指极其隐蔽地,在货担的木质边缘,用指甲划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小刻痕。
那是给“毒刺”的信号——约定的碰头时间和地点。
毒蛇,再次悄然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