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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

院门口就传来 “哗啦哗啦” 的帆布包摩擦声,混着棉鞋踩雪的 “咯吱” 响

—— 耗子扛着包往院里冲,包角露着半截钢丝绳,侵刀别腰上,脑门上的雪化了往下滴,顺着下巴颏流进衣领,却浑然不觉,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枫哥!再不走太阳都晒到炕头了!山里的动物都该饿醒找食了!”

陆少枫正蹲在屋檐下检查木马。

听见动静抬头,瞅见耗子棉裤裤脚湿了半截,冻得硬邦邦的,忍不住笑:

“你急啥?冬天的动物醒得慢,这会儿指不定还蜷在洞里做梦呢。”

踢了踢旁边另一副木马,“先把这个绑上,前两天练的滑雪,没又忘得一干二净吧?”

一提滑雪,耗子脸 “腾” 地红了,挠着后脑勺往雪堆里蹭了蹭:

“哪能忘!”

“就是……”

“就是你那天摔得屁股墩儿着地,雪溅我一脸,我还帮你拍了半天呢,这事儿我可没忘!”

“你还好意思说!” 陆少枫拿起雪杖敲了敲他的腿,雪杖头的水曲柳木敲在棉裤上 “咚咚” 响,

“是谁第一天练的时候,踩着木马往树桩上撞,”

“棉裤膝盖刮了个大口子,露着里面的花棉絮,还跟我说‘是树桩不长眼挡道’?”

“要点脸不?”

两人正拌嘴,王桂兰端着铝锅从厨房出来,玉米糊糊的香气飘得满院都是,笑着骂:

“俩准爸,跟村口小孩儿抢糖似的斗嘴。快过来吃两口,山上冷得能冻掉耳朵,空着肚子扛不住!”

英子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两个油纸包,糖饼的甜香从纸缝里钻出来,

“枫哥,耗子,带上路上吃,别等会儿打猎饿得手软。”

耗子接过油纸包,“咔哧” 咬了半口糖饼,糖渣子掉在棉袄上也不顾,含混不清地说:

“谢英子姐!等打着熊瞎子,给你留块最嫩的里脊,炖土豆老香了!”

吃完早饭,

两人蹲在台阶上绑木马。陆少枫手指翻飞,野猪皮绑带在脚踝上绕了两圈,

使劲勒紧,活结一扣,站起来踩了踩

—— 柞木板贴在脚底板,不晃不滑,滑出去两米远,稳稳停在雪地里,木底刮雪的 “嗤啦” 声脆生得很。

耗子蹲在旁边笨手笨脚,绑带绕得歪歪扭扭,

陆少枫看不过去,凑过去帮他调整:“你这绑得跟没系鞋带似的,滑到一半准松,到时候摔你个狗啃泥,可别喊疼。”

“知道了知道了!”

耗子不耐烦地挥挥手,等陆少枫帮他绑好,还是偷偷往雪地上滑了两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 前两天练滑雪摔了四五跤,屁股都青了,

现在终于找着点感觉,至少不会往树桩上撞,也不会滑着滑着就摔个四脚朝天。

两人没带狗,踩着木马往后山深处去。

刚出后山口,风就裹着雪粒往脸上打,跟小针扎似的疼。漫山遍野的雪厚得能没过膝盖,阳光洒在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得眯着缝看路。

远处的山尖裹着白皑皑的雪,像给山戴了顶厚棉帽;

近处的松树挂满了雪,风一吹往下掉,落在脖子里凉丝丝的,顺着衣领往下钻,冻得人一哆嗦。

“去年这时候,后山还能看见狍子蹦跶呢,”

耗子滑在旁边,指着前面的山沟,雪地上零星留着几串野兔脚印,

“今年让陆叔、二叔还有李炮给清了遍,连个兔子影都少见了,”

“得往老龙沟那边去,那边雪厚,熊瞎子指定在那儿囤膘。”

陆少枫点点头,脚下加了把劲,木马在雪上滑出两道浅沟,速度比走路快了三倍不止:

“这要是靠腿走,二十多里路得走俩小时,踩着木马,半个钟头就能到。”

突然加速,滑出去老远,回头喊:“耗子,追上我啊!你不是说你滑雪比我强吗?”

“你等着!”

耗子不服气,使劲蹬着雪杖,水曲柳木杖戳进雪地里,借力往前冲。

刚滑两步,就看见前面有棵小树斜着挡路,赶紧往旁边拐,木底蹭着雪 “吱呀” 响,差点摔出去,气得他骂:

“这破树!早不挡晚不挡,专挑我滑的时候碍事!”

陆少枫在前面笑得直不起腰,

耗子喘着粗气追上来,棉袄后背都汗湿了:“枫哥!再笑就岔气了,等会儿下套,我比你快!”

两人滑到后山深处的桦树林,这里的雪更厚,地上留着几串狍子脚印,浅得快被新雪盖没了。

陆少枫停下,从帆布包里掏出钢丝绳,手指捏着绳头绕在桦树干上,打了个活结:

“就在这儿下套,桦树林里有狍子常走的道,套子高度到狍子膝盖,它一踩就勒紧,准跑不了。”

耗子也掏出兽夹,蹲在雪地里挖坑,雪粒灌进棉鞋里也不管:“在这边放俩兽夹!看能不能有收获。”

两人分工,下了二十几个套子、七个兽夹,

陆少枫又从包里掏出个布包,撒了点玉米面在套子旁边 —— 冬天食物少,狍子闻着香味来。

下完套子,两人踩着木马往回滑。

风从耳边 “呜呜” 吹过,树枝被风吹得直晃,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掉下来。

到家的时候,白龙正蹲在院门口,银灰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光,看见陆少枫,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手,舌头舔得他手心里全是哈喇子;

小花也从仓房里跑出来,嘴里叼着个小树枝,兴奋得 “汪汪” 叫,围着陆少枫转圈圈

—— 自从怀了狗崽,它好几个月没上山,现在断奶了,看到陆少枫的装扮,尾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身黑毛油亮,爪子踩在雪地上,力道比以前大了不少,体重都赶上大青了;

后面跟着十只鄂伦春猎狗,上单、打野几个凑过来,围着陆少枫转。

“耗子,你家黑豹呢?” 陆少枫纳闷,上次还说要拖狗。

耗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晓露现在怀三胞胎,我妈说家里得有狗看着,值钱的东西也多,

就让黑豹当‘保安队长’了,

在家看家呢,谁敢靠近院子,它能把人追出二里地。”

陆少枫一听,点点头:“也是,家里是得有狗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