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茶楼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在江城隐秘的圈子里扩散,但表面上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然而在“墨渊斋”这方小天地内,空气却凝重得如同铅块。
时间,只有七天。
“墨渊斋”提前挂出了“东主有事,暂停营业”的牌子,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内部开启了苏月白带来的最新型号能量屏蔽装置,以防窥探。
一楼大厅被临时清空,成为了陈天佑的练功场。他脱去了上衣,露出精悍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上,之前与幽泉执事交手留下的阴煞伤口依旧泛着淡淡的青黑色,虽然被林墨以灵力压制,但并未根除,隐隐作痛。
“他娘的,这鬼东西还真顽固!”陈天佑低骂一声,深吸一口气,摆开了禅武起手式。他没有急于运转佛力驱散煞气,而是沉腰坐马,一拳一脚,演练起最基础的拳法。动作缓慢而凝重,每一拳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汗珠从他额角滚落,砸在地板上。
他在用最笨拙,也是最扎实的方式,以自身气血和禅武意志,一点点磨灭侵入骨髓的阴煞。同时,他也在回忆与幽泉交手时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诡异身法、阴毒掌力,寻找着破解与反击的可能。佛光在他体表隐隐流转,虽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味。
二楼,苏月白的临时工作室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多个屏幕同时亮着,上面滚动着复杂的能量图谱、结构模型和数据流。她从顾苍云那边拿到了部分关于幽冥阁据点信息和功法特点的卷宗(扫描件),正全力进行分析。
“幽冥阁功法偏向阴煞、污秽属性,对常规灵力及物理攻击有较强抗性,但对至阳至刚、纯净精神类力量以及……高度秩序化的能量结构,防御相对薄弱。”苏月白一边快速记录,一边自语。她调出林墨净化“聚怨盒”时的能量记录,进行深度解析。
“传统破邪符箓激发速度慢,且能量逸散率高……或许可以尝试优化符文结构,结合高频能量场,制造瞬发式的‘净化脉冲’。”她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开始设计新的符文组合,并连接上小型能量发生器进行模拟测试。冰冷的科技与古老的玄学在她手中尝试着融合,她要为林墨准备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工具”。
而林墨,则独自一人待在静室之中。
静室中央,他只点了一盏清心宁神的檀香,烟气笔直而上。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但心神却沉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处。
与幽泉执事的短暂交手,以及净化“聚怨盒”时感受到的那股滔天怨念与邪恶,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点灵术玄妙,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他之前的运用,更多是停留在“点化器物,赋予灵性反应”的层面,无论是点化碎砖扰阵,还是引导地气,都偏向于辅助与奇兵。
面对幽冥阁主那等可能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仅靠这些,远远不够。
“点灵,点灵……何为灵?”林墨在心中自问。
“灵者,生机也,性光也,规则之显化也。”沈清歌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心间响起。她并未显化身形,但灵识始终关注着林墨。“你之前点化,多为外物之灵。可曾想过,点化自身之灵?”
“自身之灵?”林墨心神一震。
“气血可为灵,念头可为灵,神通法术……亦可为灵!”沈清歌的声音带着一种指引的意味,“天机宗点灵术之精髓,在于‘沟通’与‘赋予’,沟通万物内在之性,赋予其超越常态之灵光。你若能将一道法术点化,使其拥有自主应变之灵性,甚至能自行吞噬敌方能量成长,那又将如何?”
林墨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点化法术?!
这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若真能如此,对敌之时,一道法术出手,便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其威力与变化将不可同日而语!
他立刻尝试,调动体内天机灵力,在指尖凝聚出一团最基础的“破煞灵光”。这灵光纯净温和,专克阴邪,但形态固定,威力取决于他注入灵力的多寡。
他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这团灵光之中,以“点灵术”的心法,尝试去沟通、去感受这团能量本身的结构与“可能性”,并试图将自己的一道“破邪”、“坚韧”的意念,如同赋予器物灵性般,赋予其中。
第一次尝试,灵光剧烈波动,险些直接溃散。
第二次,灵光稳定,但毫无变化。
第三次,第四次……
林墨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在飞速消耗。点化无形无质的能量,远比点化有形的器物要困难无数倍,这需要对能量本质有更深刻的洞察,对自身意念有更精妙的掌控。
就在他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心神俱疲之际,他指尖那团原本形态固定的“破煞灵光”,忽然极其微弱地、自主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心脏开始了第一次搏动!
虽然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下,而且灵光随即恢复了原状,但林墨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惊喜与明悟!
有门!
虽然距离真正点化法术为“活”的灵术还遥不可及,但他已经触摸到了那道门槛!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就在林墨沉浸在修炼突破的喜悦中时,静室的阴影角落里,空气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
一道模糊的、介于虚实之间的黑影,如同水中的倒影,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那里。它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甚至避开了苏月白能量屏蔽装置的监测。
这黑影,正是之前败于沈清歌之手,凭借幽冥血遁逃脱的——幽泉执事!
他并未远离,反而凭借着幽冥阁诡异的隐匿秘术,冒险潜回了墨渊斋附近。他损失了聚怨盒,任务失败,还受了伤,若不能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回去也是重罚。
他原本只是想窥探林墨等人的动向和防御布置,却恰好目睹了林墨刚才那灵光自主跳动的瞬间!
“那是……?!”幽泉隐藏在阴影中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点化能量?!这怎么可能?!天机宗的点灵术,竟然能修炼到这种境界?!”
他原本以为林墨只是得了些天机宗的皮毛传承,仗着有地灵守护才如此嚣张。但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能够触及能量点化领域,这在天机宗鼎盛时期,也绝对是核心真传才能接触的奥秘!
“此子……绝不可留!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阁内!”幽泉心中杀意暴涨,同时也感到一阵心悸。他意识到,阁主可能也低估了这个年轻人成长的速度和潜力!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一缕隐秘的神念传递出去。
然而,就在他神念即将离体的刹那——
“窥探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直接在他心神深处响起!
不知何时,沈清歌那素雅的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门口,她甚至没有看向幽泉藏身的角落,但那淡漠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精准地锁定了他!
幽泉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他以为自己隐匿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未曾逃过这位地灵的感知!
沈清歌缓缓抬起纤纤玉指,对着幽泉藏身的阴影,轻轻一点。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