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将门虎子,麾下大同兵乃九边精锐,战力彪悍,去年哗变实乃户部拖欠粮饷所致,非其统兵无方,若以其为帅,必能率精锐之师,直捣伪夏腹心!”
温体仁冷笑:“文阁老这是要置京师安危于不顾吗?王朴纵兵之事尚未查明,岂可轻授重兵?若其再生事端,谁人能制?”
眼看双方又要争执起来,礼部尚书李康先再次出面缓和:“陛下,二位阁老所言皆有道理,然臣观之,梁廷栋需镇守北门,王朴资历稍浅。
臣另举一人——原任兵部右侍郎,丁忧在家的杨嗣昌!此人熟读兵书,深谙韬略,昔年在兵部任上便多建树,且其父杨鹤曾总督陕西军务,杨嗣昌对西北情势亦不陌生。
更兼其身份超然,与朝中各方牵扯不深,正可秉公持正,统筹全局。”
“杨嗣昌?”崇祯轻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考量。杨嗣昌确有才名,而且其父杨鹤当年剿抚流寇失败被罢,杨嗣昌一直想有机会证明自己,必然尽心竭力。
更重要的是,他丁忧在家,与当前朝中温体仁、文震孟两派都无太深瓜葛,用他既能避免一方坐大,也显得自己这个皇帝乾坤独断。
张凤翼见状,又补充道:陛下,若以杨嗣昌为帅,或可再以吏部右侍郎刘宇亮为监军,刘宇亮历任多地,老成持重,素有名望,可补杨嗣昌实战经验之不足,二人相辅相成。
崇祯沉吟良久,目光扫过殿下众臣。
温体仁面色不豫,文震孟欲言又止,其他官员大多沉默,他知道,这已是在当前局面下,能做出的最平衡的选择了。
“众卿所言,朕已深思。”崇祯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拟旨:起复杨嗣昌,加兵部尚书衔,总督此战军务,全权负责征剿伪夏事宜。
另,以傅宗龙为监军,赞画军务,各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应和,声音在殿宇间回荡,却掩不住其下的暗流汹涌。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年后。
西安,夏王府。
一场规模远胜明朝、气氛也截然不同的大朝会正在王府宽阔的大殿内举行,没有紫禁城的森严等级,殿内布置更显务实。
张行高坐于王位之上,下方则是一张张联排长桌,桌后坐着大夏治下府级以上的主要官员,文左武右,秩序井然。
“各位,年节已过,又是新的一年。”张行声音洪亮,带着笑意,“是回忆过往,展望新程之时,去岁我大夏根基愈稳,今岁更要奋发,更上一层楼!父亲,还请说明去岁我大夏的财政情况!”
首先由张行之父,负责大夏财政部的张益达汇报岁入,“去岁我四川一地,工商税入共计三百六十万两,陕、甘、宁三地新附,数据尚在统计,暂且不计。
去岁夏、秋两季田税,共收粮五百五十万石。
军费支出八百八十万两,朝廷各项行政及民生开销三百二十五万两,账面亏损八百四十五万两。”
听到亏损数字,台下官员却无人骚动,反而大多面色平静,因为他们知道,大夏的田税坚持以粮食实物征收,保证了国库存粮和民生基本盘,避免了明廷折色银带来的种种弊端。
最大的支出在军费头上,但这也是为了维持统治,开拓地域所必要的花销,而行政开销中的大部分,则投入到了各地水利、道路的修建,陕甘宁地区流民安置,以及预防蝗灾等民生实事上。
张益达继续道:“然,朝廷直属之盐、糖等工坊货品销售,获利二百一十七万两,故而去岁实际财政亏损,约为六百二十八万两。”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此亏损,乃开拓之基,强国之资!待陕甘宁民生恢复,市场流通,一旦与四川连成一体,工商贸易之税收必将大幅增长。
况且,各地抄没之贪官污吏、劣绅豪强之家产,并未计入常规财政。”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由衷的掌声,与明廷统治时期,横征暴敛却国库空虚、民生凋敝的景象相比,大夏的财政数据透明、用途清晰,且充满了发展的希望。
尤其是去年才投效大夏的明廷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听着这一个个数字,再回想起明廷那边为了几十万两军饷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逼得皇帝动用内帑的窘境,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愈发坚定了大夏才是华夏未来的信念。
而傅宗龙——这位同样去年才主动投效大夏的前明重臣,此刻正凝神细听。
与明廷那边动辄数千万两的账面收入却依然捉襟见肘、民生凋敝的境况相比,大夏的财政数据虽然显示亏损,但每一笔开支都明明白白。
更重要的是,除了必要的军费外,大部分都投入到了水利、道路、赈灾等民生实事上。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民心自然依附,如此政权,何愁天下不定?“他在心中暗叹。
待财政汇报完毕,张行环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去年的成绩已成过往,今年的重任就在眼前,首要之务,是稳固陕、甘、宁三地的民生根基。
陕甘连年大旱,百姓困苦,朝廷已储备充足粮草,将一直出售平价粮,确保每一个子民都能活下去!
然而,更大的威胁还在后面,旱情持续,蝗灾极有可能在春夏之交爆发,陕西巡抚李玉横、甘肃巡抚练国事、宁夏巡抚傅宗龙——你们三位责任重大!“
三人立即起身,肃然应命:“臣等明白!“
李玉横则是主动道,“启禀大王,蝗灾一旦成型,确实难以完全遏制,但臣已咨询过研究院的诸位专家,他们总结出了一套防蝗十策,包括提前挖掘蝗虫卵、组织民众扑打、利用鸭群治蝗等方法。
待朝会结束,臣立即将这套方法抄送二位同僚。”
“很好!“张行赞许地点头,“防患于未然,才是治国之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