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楚帅,兵神系统正在自我复制!
她盯着那枚断裂的将领铭牌,上面“赵刚”两个字已经模糊,却烫得她指尖发疼。
昨夜整理旧档案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卷宗里滑落——赵刚与林澈并肩站在补给站门口,背后墙上挂着一面画有裂纹战旗的帆布。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字:“老赵说:这玩意儿,能认人。”
这句话在她脑中响了一整夜。
此刻,她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将铭牌放在一个静心石打磨的托盘上,催动自己微弱的灵力,化作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火焰,小心的舔舐着铭牌的断口。
这不是熔炼,是唤醒。
她要让沉睡在金属里的记忆,重新流动起来。
就在断口处的金属开始软化的瞬间,变化发生了。
铭牌内部,那些因爆炸扭曲的金属结晶开始自行重组。它们在火焰的刺激下并未融化,反而生长出无数道比蛛网还细的金色纹路,像活物的神经网络。
更让她瞳孔猛缩的是,这些纹路亮起微光,同时发出一种微弱的嗡鸣。
她立刻想起一个传说,这嗡鸣声,和传说中东海深处贝童守护的那个陶罐一模一样。
牌娘的呼吸一滞。
她猛的撤去灵火,转身从工作台下翻出一个木盒。里面是一块空白铭牌,是她给一位牺牲的年轻士兵做的,还没来得及刻字。
她手有些抖,将这块新铭牌轻轻贴在赵刚那半块残破的遗牌上。
和赵刚遗牌接触的瞬间,空白铭牌光滑的内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出完全相同的金色结晶纹路。
那些纹路和脉络,甚至那道天生的裂痕,都完美复刻了过去。
牌娘失手打翻了身旁的工具,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她却毫无反应,只是死死盯着两块铭牌。
她终于明白了。
林澈和师娘叶倾凰留下的那块玉佩信物,并非什么独一无二的圣遗物。它是一颗种子,是一段可以被复制和传播的精神编码。
只要还有人铭记那个背影,在心中哼唱那首走调的战歌,军道战体不屈的信念就会流传下去。这颗种子,便能在任何承载思念的物件上,生根发芽。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军用加密通讯器,手指因为发抖,试了三次才接通最高级别的红色专线。
“楚帅,是我,牌娘。”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报告,兵神系统……正在自我复制。”
与此同时,全国各大信息平台开始流传一段视频:葬兵岭上空金光劈云,千万面野旗迎风招展。
短视频平台上,#画旗护村挑战#迅速登上热搜。
一个北境山村教师组织学生在村口画战旗驱赶狼群,意外激活了微弱的光阵,吓跑了兽群。
起初人们以为是巧合,直到西陲牧民拍下“火把照旗退妖”的画面,事情彻底引爆了网络。
东海之滨。
贝童每天都抱着那个粗陶罐,坐在礁石上看着大海。罐身的光芒一天比一天温润,像是在孕育着什么。
今夜,月色很好,罐体上的金光不再内敛,投射出一道虚影落在沙滩上。
那身影不再模糊,变得十分清晰。宽厚的肩膀,洗得发白的作训服,左臂空荡荡的,正是那个“修枪的叔叔”。
林澈的虚影望着这个瘦弱的孩子,眼神很温柔。
他缓缓开口,声音和风声融在一起:“你听,风里有歌。”
话音刚落,一阵海风拂过,带来了遥远却清晰的节奏。
“嗒。”
“嗒、嗒、嗒——”
三短一长。
这是从北境哨所、西陲要塞、中州基地,从无数面飘扬的旗帜下,由无数颗心脏共同敲响的回音。
贝童的眼中亮起了光,他好像听懂了这首无声的战歌,本能的拾起一块扁平的石片,在湿润的沙滩上,用力的划出了那面熟悉的战旗轮廓。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海滩,整片广阔的海滩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孩子们用贝壳、石子和手指画出的战旗。
它们形态各异,大小不一,随着潮水轻轻起伏。
三日后,葬兵岭。
这里是东海军区埋葬无名英烈的陵园,万千墓碑肃穆。
楚嫣然一身笔挺的黑色戎装,召集了全国各大军区的特战队代表。
祭台中央,没有供奉神像或牌位,只静静摆着那面灰娃用机甲残骸铸造的歪扭铁旗。
“今天召各位前来,只为一件事。”楚嫣然的声音很坚定,在山谷间回荡,“授柄!”
她走到祭台前,拿起那面粗糙的铁旗高高举起。
“他曾是军区补给站的维修兵,也是你们口中的‘兵神’。但从今天起,这两个名字,都将成为过去。”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军官,“从此,兵神无名,战意无界!”
她话音落下,玄溟——这位前守渊教主,现在的阵法顾问,亲自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托盘上是数十面民众自发制作的旗帜,有用渔网编的,有用广告布缝的,还有用罐头皮敲打成的,材质五花八门,但每一面的正中,都带着一道相同的裂纹烙印。
各支特战队的队长依次上前,从楚嫣然手中接过的,不是制式军旗,而是这些来自民间的、沉甸甸的野旗。
当最后一面旗帜被一位西境雪山的特战队长接过时,天空突然出现异象。
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云层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道金色阳光精准的劈开云海,笔直照在祭台中央那面丑陋的铁旗上。
瞬间,铁旗上锈迹斑斑的纹理全部亮起,变得金光闪闪,仿佛活了过来。
东海深处,那片黑暗死寂之中,林澈的残魂最后一次显现出清晰的形态。
他“看”到了葬兵岭冲天的光焰,“听”到了这片土地上百万人同频共振的心跳。
他的使命完成了。
临别前,他轻轻低语,像是在回忆什么:“我记得,她最爱在营地墙角种那种开黄花的野草……她说,石头缝里也能活的东西,才叫希望。”
一缕微光从他魂体中分离,跨越万里,悄无声息的落在贝童的额头上。
“我不是归来……是退场。”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形轰然解体,化作无数看不见的金色丝线,彻底融入了他守护过的世界。它们进入了奔涌的海流和呼啸的风中,也钻进了城市尖锐的警报,最终沉淀在每一个凡人不屈的心跳里。
凡有战旗处,皆有其影;凡有战歌起,皆有其声。
几天后,北境边陲的一座小镇外,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几只小型的虚空噬灵体。
军方的侦测阵列刚发出警报,特遣队还在集结,当地的村民却已经自己行动起来。
他们没有灵能武器,也没有战甲。
头发花白的老人拿起了铁锅饭勺,眼神刚毅的少年举起了浸满油的火把,平日温柔的妇女们把菜刀死死的绑在长竹竿上,组成了一支民旗队。
当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妖兽嘶吼着逼近时,队伍最前方,一个还没步枪高的孩子用尽全力,举起一块画着战旗的硬纸板。
“吼!”
他发出了稚嫩的呐喊,身后,数百人齐声吼出了那首走调的战歌。
瞬间,他们脚下的大地浮现出微弱的光之阵列,是一座残缺不全的军道杀阵。
光阵虽弱,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铁血意志。
噬灵体群发出一阵哀鸣,像是遇到了天敌,惊恐的掉头就跑。
那一夜,小镇所有人的梦中,都出现了一株金黄色的野葵花。
它从废墟的石缝中钻出,随风飘起,飞向了无垠的星空。
灰烬未冷,海风卷着一丝焦味,掠过了葬兵岭空旷的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