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村子里静得能听见露水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呼……哈……呼……哈……”
一阵极有节奏、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声音来源，村长苏毅的窝棚后头。
苏毅正对着一个装满湿沙的麻袋疯狂输出。
直拳、摆拳、勾拳！踢腿、侧踹、膝撞！
动作算不上多标准，但势大力沉，拳拳到肉，腿腿到骨。炼体五层的气血奔腾不休，提供着强大的动力。每一击都让沉重的沙袋剧烈摇晃，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汗水早就湿透了他的粗布短褂，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明显结实了不少的肌肉轮廓。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随着动作甩出细密的水珠。
他眼神发狠，咬着牙，心里默数：“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完成最后一组组合击打，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老长。
自虐！
纯粹的自虐！
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适应暴涨力量、挖掘炼体五层潜力的笨办法。系统能直接提升境界，但对身体的细微掌控，还得靠自己练。
“妈的……以前上班996……现在穿越了练功直接007……”他喘着粗气吐槽，“我这劳碌命算是刻进dNA里了。”
【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巩固炼体五层修为，夯实基础，功德+10】
功德点315。
“才10点？”苏毅翻了个白眼，“系统大佬，你这功德点发放越来越抠门了。”
系统毫无反应。
苏毅认命地爬起来，晃晃悠悠走到旁边一个小木架前。架子上摆着几块不同重量的石锁，这是钱贵按他要求捣鼓出来的简易器材。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那个标着“一百五十斤”的石锁。
起！
腰腹发力，手臂青筋微凸，石锁应声离地，被稳稳举过头顶。
炼体五层，气力远超常人。举重若轻。
但他要的不是举起，是控制。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开始做各种弯举、推举、臂屈伸动作。肌肉纤维在极限负荷下细微地颤抖，酸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去。
控制！精准的控制！
感受力量在每一寸肌肉间的流转，感受气血对疲惫部位的滋养。
这比疯狂击打沙袋更累，更枯燥。汗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直到感觉胳膊快不是自己的了，他才轻轻放下石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深蹲、弓步蹲……
一套流程下来，太阳才刚冒出个头。
村民们陆续起床，看到窝棚后面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村长，都见怪不怪了。
“村长又练功呢？”
“真拼啊……”
“要不人家是村长呢！”
王婆婆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糊糊过来，一脸心疼：“毅娃子，快，趁热吃了。练功也不是这么个练法，身子骨要紧！”
苏毅接过碗，呲牙一笑：“没事，王婆婆，我扛造（耐折腾）。”
呼噜呼噜喝完糊糊，身上暖和了不少，力气也回来一些。
悟能打着哈欠溜达过来，瞅了瞅那湿漉漉的沙袋和石锁，又瞄了瞄苏毅还在微微颤抖的胳膊腿。
“啧，”胖和尚撇撇嘴，“苏施主，你这练法，莽夫行为。光练力，不练劲，事倍功半啊。”
苏毅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吐槽了，赶紧凑上去：“大师！高僧！您有啥速成…啊不，高效法子？指点指点？”
悟能揣着手，抬头望天（其实望的是树梢）：“这个嘛……佛曰，不可说……”
苏毅立马对旁边喊：“狗蛋！去！把咱昨天烤的那块蜂巢蜜切一半给大师拿来！最大那块！”
悟能眼睛瞬间亮了，干咳一声：“咳咳……佛亦曰，普度众生。苏施主如此向道之心，贫僧岂能藏私？”
蜂巢蜜到手，悟能啃得满嘴流蜜，心满意足。
“简单。”他含糊不清地说，“力，是死的。劲，是活的。你得让它‘活’起来。”
“说人话……”苏毅嘴角抽搐。
“打个比方，”悟能比划着，“你一拳打出去，用的是胳膊的力，还是全身的力？发力时，脚怎么踩？腰怎么转？肩怎么送？气怎么走？”
苏毅一愣。这个……真没细想过。以前打架王八拳，有了修为后，凭本能和力气硬怼。
“看好了！”悟能忽然把蜜罐子往苏毅手里一塞，肥胖的身形瞬间变得异常灵动。
他也没摆什么架子，就是随意地向前踏出半步，腰身一拧，拳头轻飘飘地递出。
砰！
一声闷响。
旁边那个苏毅刚刚疯狂输出的湿沙袋，纹丝不动。
苏毅：“……大师，您这……”
话音未落，只见沙袋背后，猛地凸起一个清晰的拳印！表面的粗麻布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撕裂！
隔山打牛？！不对，是透劲！
苏毅瞳孔一缩。这胖和尚，果然深藏不露！
悟能收回拳头，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舔着手指上的蜂蜜：“看见没？力透一点，收发由心。你这炼体五层的气力，要是能练出点劲，打那帮溃兵，一拳一个小朋友。”
苏毅服了。真心服了。
“大师！教我！”
于是，苏毅的魔鬼训练又加了新项目——挨打。
没错，挨打。
悟能的理论简单粗暴：“想知道劲怎么发，先得知道劲怎么挨。感受它，理解它，才能用它。”
白天，苏毅处理完村里的必要事务（巡查防御、督促生产、调解小纠纷），一有空就缠着悟能。
两人在训练场一角。
“来，苏施主，用你最猛的力气打贫僧。”
“好！大师小心！”
苏毅全力一拳轰出，带起风声。
悟能不闪不避，胖肚子微微一缩一弹。
苏毅感觉像一拳打在了充满气的橡胶轮胎上，一股反震力让他手腕发麻，噔噔噔后退好几步。
“感受一下？”悟能挑眉。
“感受个屁，就觉着手麻！”苏毅甩着手。
“笨！再来！”
要么就是悟能轻轻一指点在苏毅身上某个部位。
苏毅顿时觉得半边身子一酸麻，力气都提不起来。
“这啥？”
“穴位。不用记，记了也没内力点不了穴。感受这股酸麻劲怎么走的？顺着经脉？还是肌肉？试着用你的气血去冲开它？”
苏毅赶紧凝神感应，调动体内奔腾的气血去冲刷那酸麻之处。几次之后，他竟然真的隐隐摸到了一点门道！虽然做不到悟能那样举重若轻，但至少挨打时，能下意识地绷紧某些肌肉，或者微微调整姿势，卸掉一部分力道了。
【接受高阶武者实战指导，对力量掌控和发力技巧有所领悟，功德+20】
功德点335。
晚上，别人都睡了，苏毅又自己溜达到训练场。
月光下，他一遍遍练习着最基础的直拳。不再追求力量感和速度，而是慢得令人发指。
出拳。感受脚下大地的支撑，感受腰胯的扭转，感受肩臂的推送，甚至感受气血随之流动的微弱热感。
收拳。控制肌肉，缓缓收回，不散掉那口气。
枯燥得像慢放镜头。
但他乐此不疲。每一次微小的进步，对身体多一分掌控，都让他安全感+1。
偶尔，狗蛋或者林大林二起夜，看到月光下村长那慢悠悠、鬼畜般的动作，都吓得一哆嗦，以为村长中邪了。
几天下来，苏毅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一点。原本因为实力暴涨而难免的一丝虚浮和躁动沉淀了下去，眼神更加沉静，动作间多了一种内敛的协调感。
虽然离悟能那种“劲力通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他确实在进步。现在再让他和林大林二对打，他能用更小的力气，更巧妙地化解对方的攻击并反击。
除了练“劲”，箭术也没落下。
【精准箭术】的技能强化不是白给的。他现在三十步内射固定靶，几乎箭箭靶心。移动靶？没问题！感知提升加上技能加持，预判能力大幅增强。
他还给自己加码。晚上练箭，不点灯，就借着月光和微弱星光。
一开始抓瞎，箭都不知道飞哪去了。练得多了，竟然也渐渐找到了感觉。五感在黑暗中被逼得更加敏锐，对风的感知，对距离的判断，融入了一种玄妙的直觉。
【刻苦进行夜间箭术训练，感知能力提升，箭术精通小幅进步，功德+15】
功德点350。
这天深夜，苏毅又一次摸黑练箭。
月光尚可，能见度不高。几十步外的草靶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屏息凝神，拉满硬木弓。手臂稳如磐石。炼体五层的力量，开这种弓轻松不少。
感受风向，微调角度。脑海中【精准箭术】的技巧自动浮现。
咻！
羽箭离弦，融入夜色。
下一秒，靶子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哆”！
正中靶心！
苏毅嘴角刚勾起，忽然，全身汗毛猛地一炸！
一种极细微、却极其尖锐的危险感，如同冰针，骤然刺向他后脑！
不是箭！是某种…目光？！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想都没想，几乎是这一个月被悟能操练出的本能反应！猛地一个矮身侧滚！
同时，炼体五层的气血瞬间爆发，速度提到极致！
嗤！
一道极轻微的破空声，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擦过！
咄！
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树干上，多了一枚……小巧的、闪着幽蓝光泽的飞镖！入木三分！
苏毅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谁？！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向飞镖射来的方向——村外黑暗的树林！
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那冰冷的杀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毅保持戒备姿势，缓缓退到一棵大树后，呼吸粗重。
高手！绝对是高手！
要不是他刚刚突破，感知提升，加上这几天被悟能折磨得对危险感知极其敏锐，刚才那一下，他就交代了！
不是溃兵！溃兵没这种手段！这种隐匿和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风格……
是职业杀手？还是……黑水寨的试探？或者其他势力？
他心乱如麻。刚觉得实力大涨，有点底气，现实就给他上了一课。
这乱世，水太深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拔出那枚飞镖。入手冰凉，镖刃极薄，泛着不祥的蓝光，显然淬了毒。
没有任何标识。
苏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把玩着这枚致命的飞镖，指尖感受着那冰冷的锋锐和死亡的威胁。
刚刚因实力提升而产生的些许自满，被这一镖彻底打碎。
还差得远！活下去，没那么容易！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飞镖小心收好。
然后，再次举起了弓。目光比之前更加锐利，更加专注。
刚才那一瞬间的生死刺激，反而让他对【精准箭术】有了更深的理解。
稳、准、狠。以及，绝对的冷静。
他拉弓，瞄准黑暗中模糊的靶心。
手臂不再有一丝颤抖。心跳平稳。呼吸悠长。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弓，箭，和目标。
咻！
箭矢破空。
咄！
正中之前那支箭的箭尾，将其从中劈开！
一点寒芒，先到而后箭声鸣。
苏毅缓缓放下弓，眼神冰冷。
“不管你是谁……”他低声自语，像是对那黑暗中的偷袭者，也像是对这个操蛋的世界宣告，“想搞我？那就来试试。”
“看看下次，是你的镖快，还是我的箭快。”
夜风吹过，带着寒意。
训练场上，少年村长持弓而立，身影挺拔如松，又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