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财踱出茶馆，朝那头翘首以盼的几人走去，连连摆手道：“别耗着啦！瞧一眼心就凉了半截——这算什么豪门官邸？门面倒是威风，里头就两方砚台，值不了几个钱！”
二辉子犹自不信，拧着眉头冲着他嘀咕：“不能啊！他爹可是管朝廷钱袋子的主儿，哪能没点家底？我看是他儿子精得很，把真宝贝都给藏严实了。”
他说着眼珠骨碌一转，扯住王财低声道：“阿财，你八成是着了人家的道！这茶馆掌柜鸡贼得很。咱们守到底，你信不信？今晚他一准儿约了买主暗中交易！”
“咱们骗可以，抢不得。人家不卖，你能怎的？就算摸到东西又如何？”王财心里早有主张，拽住二辉子胳膊就要拉他离开。
谁知二辉子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窜起一股狠戾：“阿财，要走你走！这一回是老天爷赏的财路，我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王财心头一沉，知道二辉子这是铁了心要往邪路上走。他明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条道不是他能陪得起的，当即甩手转身，再不回头。
眼见缺了人手，二辉子也晓得一个人成不了事，便揣着消息去找了附近一带的地头蛇——孙老四商量。
“姓宋那小子？他买宅子那会儿老子就觉得蹊跷。早先有镖局的滕郑东给他撑场面，我还顾忌三分。如今嘛……呵呵，倒也无所谓了。”孙老四捻着胡子说道。
他说完却扭头看向一旁：“兄弟，你怎么说？”
被问的是金玉林。他蹙紧眉头回道：“四哥，你好不容易洗手上岸，不做那偷抢的营生，怎么又往回走？这事儿我觉得不成。再说，他兄弟不是都探明白了吗？何家早就空了，根本没油水。”
孙老四不以为然地嗤笑：“你小子真是个棒槌！是，他娘的是有个“清”字，可你见过这朝这代清过吗？一个管银钱的大官清廉，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今儿个我就去亲眼瞧瞧，这总没错吧？若真是清官，我孙老四拱手作揖送他出城！”
他拍了拍金玉林的肩，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你啊，太斯文，一点胆气没有。这事你别掺和，歇着吧。等四哥挣了这笔大的，带你去金家班好好开开荤！”
金玉林心中通透，孙老四问他不过走个过场，这事横竖都是要做的。自己若跟去，反倒尴尬。届时是分钱好，还是不分的好？不如早早撇清，也省得日后兄弟都没得做。
实则何建轩家中确已囊空如洗。大半家当都填了橡胶股票的窟窿，除却些古玩与这幢老宅，早已不剩什么。外人都以为管银库的必是金山银山，却不知上层早已明了：国库早就被掏得差不多了。
宋少轩更是早已将值钱物事悄悄送进直播间，眼下正托小钊和天叔代为出手。余下的那些，不过是摆给外人看的空架子，只为坐实何家无钱的局面。只待宅子一脱手，何建轩便能抽身离京，南下另谋生路。
当天夜里，孙老四领着几个弟兄，悄无声息地缩在老裕丰茶馆对过的暗影里。直候到夜半三更，只听茶馆后院那门“吱呀”一声推开，宋少轩踱步而出。
二辉子与孙老四对视一眼，心头暗喜：来了！这小子果然憋不住，揣着好东西出来了！
一行人远远缀在他身后，但见宋少轩不紧不慢，一路径直朝前走，竟无半点停歇。
“邪了门了……”孙老四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个小兔崽子究竟要往哪个地方钻？”他们跟着足走了七八里地，越跟越摸不着头脑。
宋少轩其实并无要事。不过是新得了枪，手心发痒，横竖睡不着，便想着出城试枪。若真有哪个不开眼的撞上门来，正好拿来试手立威。
他直奔的地方叫做三里屯。没错，那时的三里屯，就是城外三里一个小土屯子。人烟稀落，又处外城，纵使响上几枪，也无大碍。
“上哪儿去啊，宋掌柜？”一见宋少轩站定，孙老四便带着人慢悠悠地围了上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这大半夜的，您不在铺子里歇着，怎么跑到这偏僻地界来了？”
宋少轩下意识按住腰间，一步步向后退去，声音却依然镇定：“你们想做什么？我宋某人要去何处，还需要向你们报备不成？孙老四，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得很清楚，”孙老四顿时眯着眼睛，目光死死盯住他护着的腰间，“就是好奇掌柜的腰里别着什么好货。”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您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让您安安稳稳地离开。明个我照样去您铺子里喝茶，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老四，你这是要明抢！”宋少轩厉声喝道。
一旁的二辉子见软的不行，也认定宝贝就藏在他腰间，当即把脸一沉，扯着嗓子嚷道：“这位爷，今日这事可由不得您了！识相的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别逼弟兄们动手！”
“好啊，好得很啊。”宋少轩冷笑一声，“既然盛情难却……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是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他猛地从腰间抽出那把“地狱猫”手枪，二话不说对着地面就是“砰砰砰砰”一连四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夜空中炸开，火光迸射。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孙老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裤裆一热，也顾不上面子，连滚带爬地就往暗处钻。
二辉子更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竟是被吓得动弹不得，只觉得大腿根处一阵湿热，竟是直接尿了裤子。
众人立马跟受惊的鸟儿似的四散奔逃，宋少轩心里郁闷不已，抬手就连开几枪。不过几米的距离，结果人全跑没影了，合着他这几枪一枪没打着，纯属放空炮！
宋少轩也顾不上瞅地上的二辉子了，攥着枪就往土坡上挪，心说这破枪法也太拿不出手了，再不好好练练，下回遇上事，指不定还得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