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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官场破局 > 第175章 旧案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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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颖团队的“迂回调查”策略,像几股悄无声息的溪流,看似分散,却执着地向着同一个洼地渗透。老陈从故纸堆里翻捡出的关于“昌明实业”早年拿地的疑点,小林通过数据关联图谱发现的几家受益企业间隐秘的“利益共同体”,以及小吴在市井街巷听到的关于“跑中心”的种种议论,最终都隐隐约约、或明或暗地指向了那个关键的节点——清州市工业和信息化局下属的“产业发展促进中心”。

这个“促进中心”,俨然成了盘踞在产业扶持资金流向源头的一只巨大蜘蛛,无数看不见的丝线从这里发出,连接着那些胃口被吊起来的企业。然而,如何证明这只“蜘蛛”不仅效率低下,更是在进行利益输送和权力寻租?仅凭外围的线索和合理的怀疑,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找到一条能够撬开坚硬外壳的裂缝,一个能够穿透重重迷障的突破口。

就在赵晓颖对着白板上那个被重重圈出的“促进中心”凝神思索时,老陈夹着一个布满灰尘的牛皮纸档案袋,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晓颖,有发现。”老陈的神色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光芒。他将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拍了拍上面的灰,“绕了一大圈,差点被这些陈年旧账给埋了,但还真让我挖出点东西。”

赵晓颖精神一振,连忙给老陈倒了杯水:“陈老师,辛苦了,快坐下说。找到裂缝了?”

“裂缝不敢说,但至少找到了一块可能松动的砖头。”老陈喝了口水,指了指档案袋,“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昌明实业’早年拿地时,那份被刻意采用的、估值最低的评估报告吗?我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想弄清楚当时为什么不用估值更高的另外两份报告。这一查,就牵扯出了一桩十年前的旧案——清州市第一农机厂改制暨土地转让案。”

“第一农机厂?”赵晓颖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原来在城东那片,后来厂区拆了,建成了现在的‘鼎晖家园’高档小区?”

“对,就是那里。”老陈打开档案袋,抽出几份泛黄的文件复印件和几张模糊的老照片,“十年前,市第一农机厂因为经营不善,资不抵债,进行改制。当时的核心资产,就是那块位于城东、后来被证明极具开发价值的地皮。改制方案是,由一家新成立的‘鼎晖房地产公司’接手农机厂的全部债务和职工安置,同时获得那块地皮的使用权。”

赵晓颖点点头,这种改制模式在当时很常见。

“问题就出在地皮的价值评估和转让过程上。”老陈指着其中一份文件,“你看,这是当时市政府批复的改制方案复印件,里面明确写着,地皮评估价值为三千五百万元,以此作为鼎晖房地产承接债务和安置职工的对价。但是,”他顿了顿,又抽出另外几份材料,“这是我费了好大劲,从已经散佚的档案馆旧档里找到的,当时另外两家具有一级资质的评估机构出具的评估报告副本,一份评估价是五千八百万,另一份更是达到了六千两百万!”

赵晓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差价将近一倍?为什么最终采用了最低的那份?”

“官方说法是,那份三千五百万的评估报告,更‘充分考虑’了当时地段的‘实际状况’和‘开发难度’,以及农机厂遗留的‘潜在负债’。”老陈的语气带着嘲讽,“但实际上,根据我当时接触到的一些零散信息和现在重新找到的线索,这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国有资产流失。”

他继续展示证据:“你再看看这家‘鼎晖房地产’的底细。注册成立时间就在农机厂改制方案启动前三个月,注册资本一千万,但实缴资本据说只有两百万,而且其主要股东,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自然人。以它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那么大的项目和承担那么多职工的安置。更蹊跷的是,鼎晖地产在成功拿到地皮后不到一年,就进行了一次股权变更,引进了新的控股股东——你猜是谁?”

赵晓颖看着老陈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昌明实业?”

“没错!就是现在风光无限的‘昌明实业’!”老陈用力一拍桌子,“虽然当时昌明实业还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商贸公司,但它通过这次股权变更,实际控制了鼎晖地产,也就是实际控制了那块价值远超三千五百万的地皮!然后,他们转手就将地块的开发权委托给了另一家更有实力的建筑公司,自己几乎空手套白狼,赚取了巨额的差价利润。而原本应该获得更合理补偿的农机厂下岗职工,很多人的安置费用却迟迟不能完全到位,引发了不小的风波,只是后来被压下去了。”

赵晓颖拿起那些泛黄的文件,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虽然年代久远,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但那份刻意采用的低估值报告、那家临时成立且资质存疑的项目公司、那场时机巧妙的股权变更、以及最终获益方与如今产业基金重点扶持企业的重合……这一切串联起来,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灰色轨迹。

“您的意思是,当年操纵第一农机厂土地转让,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幕后黑手,与现在操控产业扶持基金的人,可能是同一伙?或者,至少存在着某种传承和关联?”赵晓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极有可能!”老陈肯定地说,“你看,当年在农机厂改制项目中,担任市工信局(当时叫工业局)方面协调人,并力主采用那份低估值报告的负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工业局的规划科科长,刘明坤!”

“刘明坤?”赵晓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现在清州市产业发展促进中心的主任,刘明坤!”老陈揭开了谜底。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在那些承载着过往尘埃的文件上,仿佛将十年前的阴影拉到了眼前。

刘明坤!那个看起来总是笑容可掬、办事“稳妥”、在各类项目评审会上掌握着不小话语权的促进中心一把手!他竟然在十年前,就涉入过可能存在严重问题的国有资产转让案,并且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他如今坐在这个掌管着数亿扶持资金初审大权的位子上,岂不是如同让一只狐狸看守鸡窝?

“十年了……”赵晓颖喃喃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当年的旧案没有被深究,让他安然过关,甚至步步高升,坐到了现在这个关键位置。这背后,是侥幸,还是有一只更大的手在一直庇护着他?”

她立刻意识到,“旧案重提”具有重大的战略价值。首先,这起旧案发生在十年前,时过境迁,当时的涉案人员警惕性可能已经降低,相关资料保管也可能不如现今严密,更容易找到突破口。其次,国有资产流失是性质极为严重的问题,一旦查实,追诉期长,威慑力巨大,足以对刘明坤及其背后的势力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最后,如果能够证明刘明坤在十年前就有严重违纪违法行为,那么他如今在产业扶持基金分配上的任何“异常”操作,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和追查的逻辑基础——这并非偶然失职,而是一以贯之的腐败行为在新的温床上的延续和升级!

“陈老师,您这次立了大功!”赵晓颖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条线索太重要了!这起旧案,很可能就是我们打开‘促进中心’这个黑箱的钥匙,甚至是撕开清州更深层利益网络的一个裂口!”

她迅速做出部署:“老陈,请您继续深挖这起旧案的所有细节,特别是找到当年那两家出具高估值报告的评估机构人员、了解内情的农机厂老领导或财务人员、以及那些对安置不满的下岗职工。尽可能收集证人证言和书证物证。”

“小林!”她转向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技术骨干,“立即调取所有关于‘第一农机厂改制’、‘鼎晖地产’、‘昌明实业’十年前股权变更的公开报道、网络痕迹、司法记录,与老陈找到的线索进行交叉验证。重点排查刘明坤在工业局规划科任职期间,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员和企业,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联。”

“小吴,”她又对负责基层摸排的记者说,“你想办法接触一下当年第一农机厂的老职工,尤其是那些曾经为安置问题上访过的。他们心里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和愤怒,可能是我们获取真实情况的重要来源。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好他们,也保护好自己。”

团队成员领命而去,办公室再次陷入紧张的忙碌中。赵晓颖则独自坐下,重新梳理着思路。将当前的产业基金调查与十年前的国资流失案联系起来,无疑极大地拓展了调查的广度和深度,但也意味着对手可能更加强大、反扑可能更加凶猛。刘明坤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白手套”吗?他十年前的操作,是个人行为,还是秉承了更高级别官员的意志?那个在背后支持他、让他安然度过十年并掌握实权的,又会是谁?是工信局的某位领导?还是已经倒台的刘明维副市长残存的网络?亦或是……更高层?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产业发展促进中心”和“刘明坤”的旁边,郑重地写下了“第一农机厂改制案(十年前)”和“国有资产流失”,然后用线条将它们紧紧连接起来。一条新的、通往迷雾深处的调查路径,就此清晰地铺展开来。

历史的尘埃被拂去,一桩沉寂十年的旧案,因为一场新的反腐风暴,被重新提上了日程。它承载的,不仅是当年的不公与疑云,更可能关系着当下清州市能否真正刮骨疗毒、驱散腐臭阴霾的关键。赵晓颖知道,翻旧账必然会触动某些人最敏感的神经,但这也是将那些隐藏在时间帷幕后的“狐狸”逼出原形的最有效手段。

一场跨越十年的正邪较量,随着这起“旧案重提”,悄然拉开了第二幕。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或许将在抽丝剥茧中,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的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