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拉着小丫往庙门挪，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颤音像细针扎耳膜。她按住小丫发抖的手。铃舌上挂的红布条被风扯得猎猎响，布条边角磨出的毛絮飘进眼里，涩得人想流泪。张小丫死死攥着凌霄的衣角，布料被扯得咯吱响，声音发颤。
别怕，先看看情况。凌霄姐，这铃声...咋听得人头皮发麻？俺爹说庙里的铜铃是用来镇邪的，无风自鸣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坟头冒青烟似的？
小丫突然指向铁牛头顶的牛角，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凌霄姐你看！这牛角上的布条...怎么还在渗血珠？跟刚杀的鸡似的往下滴！
凌霄伸手一摸，布条像泡胀的人皮，血珠顺着螺旋纹往下滚，滴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花。她扯下一缕举到月光下。小丫吓得后退半步，撞得供桌响。
这不是棉线，是人的头发！头发？那发根上白白的是...是毛囊？俺娘说活人头发才有的！
凌霄扯下一条凑鼻尖，腐臭味混着胭脂气刺得她皱眉：你爹当年给铁牛庙打门环时，见过这种布条不？小丫使劲摇头，辫梢红头绳甩得噼啪响：没见过！俺爹说庙里只有红绸带，哪有这种渗血的布条？他还说带梅花印的凿子能开铁牛机关，可这头发布条...会不会就是机关的一部分？
突然脚下踢到圆滚滚的东西，滚出去半尺，月光从牛眼窟窿斜照进来，赫然是颗腐烂的人头骨——右眼眶黑洞洞地对着她们，左眼眶里竟塞着半块发霉的黄符。张小丫的尖叫刚出口就被凌霄死死捂住，掌心瞬间被咬出牙印，咸腥的血珠子渗出来。符咒边角绣着极小的字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张铁匠打铁时常用的记号，跟他给小丫打的长命锁上的一模一样！凌霄喉结上下滚动，压低声音。张小丫泪眼婆娑地凑近，指尖颤抖地抚过银线，银线上还缠着半根打铁时烧红的铁屑，烫得她指尖一哆嗦。
小丫，瞅这记号，是不是你爹的手艺？是...是俺爹的保命符！他说银线掺了河沙，水火不侵...咋会...咋会缝在死人头骨里？
凌霄轻轻展开符咒，符咒边缘发脆，一碰就掉渣，朱砂字晕成了暗红的云：宁死不助恶...张小丫擦着眼泪，袖口都湿透了：凌霄姐，这是啥意思？是俺爹写的不？他是不是被赵沉逼着做坏事，才...才留下这话，跟留遗书似的？
她认出这是陈婆提过的刀坯上的字迹，心口猛地一沉，跟坠了块石头似的：这些都是不肯铸邪刀的铁匠？你爹当年是不是也被赵沉逼过？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提防赵沉的哪个手下，比如左脸带疤的？
爬进铁牛肚子时蛛网粘了满脸，小丫忍不住要咳嗽，被凌霄用眼神制止。她摸到角落的铁盒，铜锁上二字被血痂糊得发黑，锁孔里还卡着半片指甲。小丫突然抓住她胳膊。凌霄顺着手势摸去，触到个冰凉带棱的东西——木柄上刻着字，凿头磨得雪亮。突然凿子碰到锁孔里的指甲，铁盒地响了一声，头顶落下簌簌灰尘。小丫吓得缩回手。凌霄按住她肩膀。
凌霄姐，那是俺爹的打铁凿子！你爹啥时候教你认这个的？上个月他偷偷磨凿子时说的，还在俺手心画了开锁步骤...要先逆时针转半圈，再顺时针转三圈！动了！是不是要塌了？俺爹说铁牛肚子里有流沙陷阱！别怕，是机关启动声。等看清指甲线索再试，先把凿子收好。
凌霄用刀尖挑起指甲残片，转向小丫低声问：你看这指甲缝里，是不是有铁锈？还有红布丝，跟被血浸过似的。
凌霄用刀尖挑出指甲残片，刀尖上沾着的血痂已经发黑：像是临死前拼命抓过锁孔，难道有人比俺先找到这里？是你爹不？小丫凑近细看，指甲缝里的红布丝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不像俺爹的！他指甲上月有个缺口，是打铁时被凿子砸的，这指甲是完整的！
铁牛肚子突然传来的闷响，像重锤砸铁皮，震得牙花子发麻。凌霄一把捂住张小丫的嘴，压低声音。小丫点点头，手脚并用地往里钻，凌霄趁机借着牛嘴缝透进来的月光瞅见铁盒旁的干草——草叶上沾着新鲜泥印，鞋码比她的大两号。凌霄贴在小丫耳边说。
快躲进干草堆，别出声！铁盒有三层暗格，俺爹说的！八成是赵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