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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白宫西翼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战场指挥部。加密信息以惊人的频率在财政部、五角大楼和司法部之间流动。财政部团队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全球金融网络的异常信号;肖恩·科斯特洛的人在五角大楼内部悄然发动了一场“静默风暴”,多名高级军官被突然调离关键岗位或“休假”;卡洛斯·里维拉的检察官们则在紧闭的办公室里,构建着足以颠覆许多人一生的法律案卷。

大量的初步报告、数据摘要、证据摘要,如同雪片般通过苏西·韦斯特,最终送到克里斯的坚毅桌上。她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公开活动,将自己关在椭圆形办公室和战情室里,像一头沉默的母狮,吞噬着海量的、令人窒息的信息。

2025年6月10日,深夜。椭圆形办公室只剩下台灯的光晕。克里斯独自一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她刚刚读完最后一份“三叉戟行动”的每日综合简报。桌上,散落着几十份标记着不同颜色和密级的文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混合气味,以及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作呕的压抑感。

这些报告描绘出的图景,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黑暗、腐烂十倍。

不仅仅是贪污和浪费,而是整个体系的全面性、塌方式腐朽。

高级将领们沉迷于“旋转门”带来的巨额回报,在职时便为退役后的承包商职位铺路,制定有利于特定公司的采购标准。

关键技术的研发被故意拖延,以便不断申请更多预算。

基层部队的战备状态被严重忽视,训练弹药不足,模拟器材老旧,士兵士气低落。

审计系统形同虚设,监察人员或被收买,或遭到排挤恐吓。

国会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们,通过亲属或基金会,间接从国防合同中牟取暴利,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

门被轻轻敲响。

“进。”克里斯的声音有些沙哑。

肖恩·科斯特洛推门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仿佛一头刚刚完成猎杀的狼。他手里拿着一份刚解密的核心摘要。

“总统女士,这是刚从林博士和卡洛斯部长那里同步过来的最新交叉验证报告。关于F-35项目软件升级合同和海军‘哥伦比亚级’核潜艇零部件供应链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他的声音低沉。

克里斯示意他放下。她没有立刻去看,只是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浊气全部排出。几分钟的沉默后,她忽然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疲惫和荒谬感的……笑声。

“呵……”

肖恩·科斯特洛微微一怔,看向她。

克里斯睁开眼,眼神中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绝望和嘲讽。她拿起那份刚送来的报告,掂了掂它的分量,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它扔回桌上。

“肖恩,”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褪去了所有总统光环的疲惫,“看完所有这些……我只有一个结论。”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肖恩,语气平静却石破天惊:

“如果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我们与华夏爆发一场大规模的、高强度的军事冲突——无论是在台海、南海,还是西太平洋——我们必败无疑。而且会输得很难看,很彻底。”

肖恩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作为军人,他深知这句话的重量和可怕的可能性。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凝重地看着她。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事实。一支被腐败掏空、被官僚主义窒息、被既得利益集团绑架的军队,无论装备多么先进,其战斗力都是值得怀疑的。士气、纪律、后勤、维护、训练……这些支撑战斗力的无形基石,早已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被蛀空。

克里斯脸上那丝苦涩的、近乎黑色幽默的笑容扩大了:“想想看,肖恩。我们的将军们在忙着和承包商打高尔夫,商量退休后的年薪;我们的士兵在拿着劣质装备,抱怨着糟糕的伙食和停滞的薪资;我们的国会老爷们在算计着怎么从下一个天价合同里分一杯羹。而对面……”

她指了指东方,“……他们正在以我们无法想象的速度和效率,整合资源,发展技术,磨练军队。这仗,怎么打?靠谁打?靠那些账面上价格虚高十倍、却连基本功能都不稳定的‘先进武器’吗?还是靠那些被贪腐侵蚀了荣誉感的军官和士气低落的士兵?”

她摇着头,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怒:“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世界上最昂贵的军队,可能也是……最外强中干的军队。而我们,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动手剜掉这些烂肉。”

肖恩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正因如此,总统女士,‘三叉戟行动’才必须进行到底,无论代价有多大。现在发现,总比在真正的战场上用士兵的鲜血和国家的存亡来发现要好。”

“是的,”克里斯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那股疲惫感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驱散,“耻辱!这是国家的耻辱!但也是我们的机会。一场彻底的、刮骨疗毒的机会。”

她拿起笔,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告诉林博士、卡洛斯,行动升级。范围扩大,深度加强。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第一批重量级的起诉书公之于众。我要让全美国都知道,他们的血汗钱被糟蹋到了什么地步!作为最高统帅,我要用这场雷霆,为重建一支真正强大、干净、值得信赖的军队,扫清一切障碍!”

“是,总统女士!”肖恩挺直脊梁,眼中燃烧着战士的火焰。

“去吧。”克里斯挥挥手。

肖恩转身离开,步伐沉稳而充满力量。

办公室门关上后,克里斯再次靠回椅背。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写满了腐败与溃烂的报告。窗外,是华盛顿沉睡的夜景,宁静而祥和,丝毫不知晓其赖以生存的武力盾牌内部,正在发生怎样的崩塌与重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