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微笑道:“赌博害人,十赌九输。我劝世人,远离赌博。”
那旁边的李文听了他的话,眼珠转了转,忽然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我押贾家赢。”
贾瑛无语,这人怎么都不听劝啊。
此时郑士柏和贾政已通过抽签确定了出场顺序。
郑家先出场,贾家再出场。
评判者自然还是李守中三人。
为以示公正,三名评判坐在屏风侧后方,面向众宾客,暂时看不到谁写的。
而且要求,写书法者不要署名。
郑士柏招手示意,下首宴席中站起一人,向正堂前走去。
此人年过半百,身材高瘦,脸上一股冷傲之色。
有认识的,已在低呼:“江左狂生!没想到他本人竟然来了!”
“这可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家,那郑家不稳赢了!”
“吾了个擦,刚才忘了押郑家了……”
那莫不平走到堂前,冲着众人拱了拱手,简单道了声:“献丑了。”
他号称狂生,果然是不拘礼节。
屏风前已挂了两幅空白素卷。
旁边有小厮备好笔墨。
莫不平选了一支长锋狼毫,转身走到左边的素卷前,挥毫间如狂蛟闹海,素卷上顿时墨浪翻涌。
不一时,一幅草书跃然纸上,正是刚才崔易飞朗诵的那首祝寿诗:“鹤发童颜不老仙,蟠桃会上宴群贤。子孙绕膝承欢日,福禄双全乐永年。”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好,果然是江左狂生,名不虚传!”
“真乃当世名家,郑家看来已稳赢了……”
莫不平写完,又向李守中三人拱拱手:“请斧正。”
说完便在一旁傲然而立,斜眼望天,听着席间众人的赞誉声,快意得直欲飞起。
郑士柏得意洋洋地看着贾政:“该贾大人啦,贾大人不会自己亲自上去写吧。”
贾政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肯定是不行啦,就让我儿替我写写吧。”
他心道,跟自己来的几个清客比这狂生自是远远不如,罢了,还是让儿子来吧。他一个少年和这老头比,即使输了也不丢人。
当下清清嗓子,站起来朗声道:“吾儿宝玉何在?”
“父亲,贾瑛在此!”贾瑛听到召唤,长身而起,轻掸了一下衣袖,缓缓向正堂行去。
贾瑛身旁的几桌国子监学子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满院宾客也是心中诧异,均想贾家大概已经放弃了。
贾宝玉,那不是京城有名的女孩之友嘛!
他也会写字?给丫鬟描个眉还差不多!
却见一位翩翩少年,生得肤如白玉,眉若远山,双目清澈如水,顾盼间神采飞扬。
他行走时袍角微扬,步履从容不迫,仿佛闲庭信步,却又带着说不尽的优雅从容。
“这……真是那个传闻中的贾宝玉?”
席间有人低声惊呼,酒水洒了满襟犹不自知。
有位穿杏色裙子的大家闺秀看得痴了,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都不曾察觉。
少年行至堂前,欠身行礼道:“晚辈贾瑛,祝李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声音如清泉漱玉,在满堂喧闹中破开一片澄澈,直抵人心。
李老太爷呵呵笑道:“好,好,老夫活了八十载,见过多少王孙公子,却第一次这般灵秀人物。”
贾瑛又冲着李守中三人的方向施了一礼,再向众宾客拱了拱手:“末学后辈贾瑛,才疏学浅,今以拙笔为李老太爷祝寿,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贾政看宝贝儿子如此懂事,老怀大慰,捻须微笑。
郑士柏见贾瑛如此不凡,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
那江左狂生靠不靠得住啊,别再来个老马失蹄,那自己的面子就丢尽了。
他向身旁的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壮汉是他手下得力亲兵朱大,手劲儿特大,在军中罕逢对手。
朱大当即上前,拉着贾瑛的右手,道:“贾公子,来这边。”
贾瑛本没在意,随着他走向放笔墨的几案。
哪知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朱大的手像是铁钳一般,要将自己的手骨捏断!
贾瑛的无相真气瞬间做出反应,整只手顿时变得绵软油滑,不动声色地从朱大的手中抽了出来。
朱大呆了一呆,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长这么大,不知捏伤过多少人,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对方的手,简直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他五指明明已经发力,却感觉每一分力道都如泥牛入海,被化得无影无踪。
郑士柏没听到贾瑛的惨呼,心头一沉,大感不妙。
贾瑛已提笔来到屏风前,他扫了一眼莫不平的草书,心道,你既擅长草书,我就用草书打败你!
当下凝神片刻,脑海中清晰地闪过张旭的笔意,真气运至笔尖。
无相真气进入第三重后,他对笔墨的控制更是炉火纯青。
满堂宾客见这位如玉公子,挥笔展袖提腕,动作潇洒之极,恰如谪仙起舞,不由看得如醉如痴。
但见他腰如劲松不动,臂似流云舒卷。笔锋忽如苍鹰盘踞崖巅,倏然俯冲而下,又如惊蟒摆尾,利剑破空。枯笔飞白处更见功力,若老藤虬结,笔断意连。
写到结尾最后一笔时,整个屏风无风自动,似有天地气息为之共鸣!
再看右侧的素卷上,已多了四句诗:
“蟠桃会上三千客,鹤发童颜八十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贾瑛将笔递给身旁的小厮,又躬身向三位评判施了一礼,恭敬道:“小子班门弄斧,请诸位前辈指正。”
全场初时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喝彩声。
“妙!”“妙啊!”“妙哉!”
“今天真是开眼了!居然有人写书法的姿势也如此完美!”
“真乃神之技艺也!”一位白发老翁竟然激动得流出眼泪。
那莫不平素来眼高于顶,谁都瞧不起,是个名副其实的狂生。但如今见了贾瑛这等书法,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地低头离去。
却没人看到他的离开。
所有人都被那幅字吸引住了。
不管懂不懂书法的人,都能从中感到一种勃勃生机,仿佛这幅字是有生命的一般。
郑士柏气急败坏地问朱大:“怎么回事?”
朱大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茫然答道:“小的也不知啊……”
此时贾瑛风度翩翩地走过来,正好站在他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