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公园里,月光洒在长椅上,树木的枝干阴影在椅背上来回晃动。

余山坐在张艺冉身旁,默不作声的将一张纸巾递过去。

张艺冉怔怔的坐在一旁,无声的流泪,她感觉自己的一生就像个笑话一样,父母的欺骗,婚姻的不幸,为什么什么坏事都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父母离世的那一年,你是怎么过的?”张艺冉将目光看向了余山。

余山的目光看向了天边的月亮,遥远的回忆在渐渐翻腾,“我那时候上高三,一个普通的晚自习,老师进来把我喊出去,然后告诉我父母在陕省出了车祸离世了,当时我没哭,可能是觉得不真实吧。”

余山点了根烟,继续道:“后来大伯去了陕省,把他们的遗体运回来,他全权操办了父母的后事,下葬那天,村里的人都来了。大伯哭得最凶,声音最大,说他弟弟弟妹命苦,留下我一个可怎么办。他拍着胸脯说,以后我就是他的亲生孩子。”

余山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清冷的月光下缭绕,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我当时站在坟前,看着那两座新堆起的土包,还是觉得不真实,直到……直到我回到家,看到他们再也用不上的东西……才开始明白,他们是真的不在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夹着烟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后来呢?”张艺冉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泪水无声滑落,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你……你后来去了哪里?”

“后来大伯让我去他那里住,我拒绝了,我在家里待了半个月,收拾了父母留下的遗物,然后回到了学校,继续上学,大伯每个星期都回来看我,给我带一些吃的穿的,后来参加高考,或许是因为这变数,所以我的高考成绩并不好,”余山顿了顿,烟头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像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分数只够上本地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大伯来了,手里拎着瓶酒,说是给我庆祝,还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他顿了顿,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

“父母在我懂事之后,每年都要出去旅行,一走就是两三个月,直到现在再想来,他们哪里是旅游,他们应该是出去找你了,每次回来,他们都格外疲惫,但在我的面前,都会强装开心,在陕省的意外,应该也是在寻找你的路上,”月光清冷,将余山吐出的烟雾染成淡淡的蓝灰色,笼罩着他冷硬的轮廓。

张艺冉攥紧了手中的纸巾,指节发白,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留下冰凉的痕迹。

“再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妻子,结婚生子,然后婚姻破碎,现在再加上你,有时候我会很奇怪的想,是不是咱们家都受到了诅咒,命运多舛。”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在寂静的夜色里弥漫开来,指尖的烟即将燃尽,灼热的温度似乎才将他从冰冷的回忆中拉回一丝。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阴雨,余山弹掉烟灰,看着那点火星坠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迅速熄灭,归于死寂,余山将目光看向了张艺冉。

“他们,到死都是在找你,所以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命运开的玩笑罢了”

张艺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着身旁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却陌生了三十多年的哥哥,看着他被月光勾勒出的、带着深深疲惫和隐忍的侧脸,一种巨大的悲凉和同病相怜的酸楚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愤怒和绝望。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哥……”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仿佛用尽了她此刻所有的力气。

这一声迟到了三十五年的呼唤,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余山的心底激荡开千层涟漪。

他身体猛地一震,夹着烟的手指僵在半空,那点残留的烟灰簌簌落下。他缓缓转过头,借着昏暗路灯和朦胧雨幕,清晰地看到了张艺冉眼中汹涌的泪水。

“妹妹……”余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砾摩擦。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烟蒂丢开,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伸出双臂,轻轻地将那个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妹妹,拥入了怀中。

张艺冉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她整个人瘫软下来,额头抵在余山坚实的肩膀上,压抑了太久的悲恸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不再是之前那种撕裂般的尖叫和控诉,而是变成了深埋在兄长肩窝里的、沉闷而绝望的呜咽。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余山后背的衣服,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滚烫的泪水瞬间浸透了余山肩头的布料,混合着冰凉的雨水,带来一种灼心的痛感。

余山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更稳地抱着她,一只手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安抚一个受尽了惊吓的孩子。

他能感受到怀中身躯剧烈的颤抖,感受到那泪水里蕴含的几十年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工具的委屈和愤怒,以及此刻终于找到真正血脉亲人的、混杂着巨大悲伤的归属感。

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椅上,也滴在彼此紧贴的肌肤上,却浇不灭那份迟来的、带着伤痕的温暖。

余山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妹妹湿漉漉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穿透雨幕:“妹妹,别怕。有哥在。”

他顿了顿,感受着妹妹抓着他后背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才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怒意,“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我们回家,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雨,似乎在这一刻,下得更密了。但相拥的两人,却仿佛在冰冷的雨水中,找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