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上的红点还在跳。
不是在前方,是在背后。我握紧斧柄,转头看向幻灵空间消失的位置。风还在吹,碎石打在脸上,那一点闪烁没有停,像一根线缠在我们身后。
狐月站在我侧后方,呼吸很轻。她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等我说下一步。
我低头看斧面。星图清晰,路线笔直指向远处一片扭曲的虚空。符爻留下的路径没有断,他让我们看得见,也让我们走得进。这本身就是陷阱。
可我们必须走。
我抬脚往前。每一步都踩在星图标记的安全节点上。狐月跟上来,脚步落得极稳。她右尾尖的焦痕已经封住,但我知道星砂还在里面,只是不再外溢。
走了不到百步,前方空气突然裂开。
无数条银灰色的锁链从虚空中垂下,交错穿插,形成一道立体的墙。每根锁链表面都有细密的纹路,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种符号。它们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雷裔从后面冲上来,挡在我前面。他右臂金光未退,左手握着雷斧,眼神盯着那些锁链。
“别碰。”我说。
他没听。
他的手刚碰到最近的一根锁链,整个人猛地一震。锁链瞬间收紧,把他整个人拖了进去。我只看到他左眼闪过一道紫光,然后身体僵住,站在原地不动了。
狐月伸手想拉,我拦住她。
“是幻境。”我说。
混沌幻灵珠已经开始推演。识海里跳出信息:【检测到记忆锚定阵】
【触发条件:接触即生效】
【目标对象:持有雷系血脉者】
【当前状态:意识被拉入过往场景】
雷裔在看他的过去。
我闭眼,启动现实锚定程序。一道混沌光束投进他的识海。几秒后,他眼皮动了一下,嘴角渗出血丝。
“回来。”我在心里说。
他睁开眼,但眼神不对。他看见的不是现在,而是很久以前的事。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举起斧头就要往锁链上劈。
我闪身过去,一脚踢在他手腕上。斧头落地。
“你现在砍它,只会让幻境更深。”我说。
他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他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他控制不住。那种痛太真实了。家族被灭那天的火,烧在他骨头里。
狐月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肩上。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雷裔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一点。
我重新看向锁链墙。混沌幻灵珠继续推演,画面逐渐清晰。这些锁链不是随机排列的,它们构成一个阵法,核心在中间那个凹陷处。那里需要血才能激活出口。
但不是随便的血。
【破阵条件:同源精血】
【匹配度要求:血脉共鸣值≥70%】
我回头找玄龟祖驮渊。他从雾里走出来,龟甲上的裂痕比之前多了几道。他看了眼雷裔,又看了眼锁链,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要我的血?”他问。
我点头。
“割取会伤本源。”
“我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走到阵心前。那些锁链开始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他抬起前肢,在龟甲最深的一道裂口处划了一下。一滴暗金色的血珠缓缓挤出,落在阵心凹槽里。
血珠没有立刻消失。
它浮在空中,慢慢变形,最后变成一个人脸。是符爻。他的嘴没动,声音却直接传进所有人脑子里。
“你们的血,还不够。”
雷裔咬牙,想冲上去。我按住他。
玄龟祖驮渊脸色发白,但没倒下。他看着那滴血,低声说:“差一点共鸣度。我的血脉和这阵法不完全匹配。”
我盯着星图。斧面上的红点还在闪,背后的追踪线没有断。符爻知道我们在动,也知道我们还没真正进入。
狐月忽然开口:“阵法有三层。第一层是物理封锁,第二层是血脉门槛,第三层……是心志考验。”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迷宫突然一震。
锁链开始移动,重新排列。原本封闭的通道打开一条缝。我能看见里面有一片灰暗的空间,地面铺着碎石,和外面一样。但更深处,站着一个人影。
我看不清他的脸。
就在这时,声音来了。
不是从耳边,是从脚下,从头顶,从每一根锁链上传来的。
“四极盟,不过蝼蚁。”
是鸿钧。
雷裔的身体猛地一抖,左眼又开始流血。他跪下去,双手撑地,指节发白。他想站起来,但起不来。
玄龟祖驮渊的龟甲出现新的裂纹,一条接一条,像是要碎开。他盘在地上,头低垂,气息变得很弱。
我也难受。
左眼里的幻灵珠碎片发烫,像是要融化。我用手压住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管它。心跳加快,耳朵里全是嗡鸣。
我没有回应。
狐月也没有。
我们都知道,这时候说话,就是输了。
鸿钧不需要动手。他只要开口,就能让人崩溃。他说我们是蝼蚁,不是侮辱,是陈述事实。在这个层级面前,我们确实什么都不是。
但我不能停。
我压下翻涌的气息,把注意力拉回混沌幻灵珠。推演还在继续。血珠残留的波动数据显示,要达到足够共鸣度,需要至少两种同级遗族精血叠加。
玄龟祖驮渊的不够。
雷裔的血脉被幻境困住,无法提取。
现在只有等。
等下一个能献血的人出现。
我蹲下来,检查雷裔的状态。他的意识还在挣扎,但比刚才稳定了些。我把一缕混沌气送进他体内,帮他维持清醒。
狐月站在我旁边,盯着那条新开的通道。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压抑的冷静,而是带着某种判断。
“他让我们进去。”她说。
“我知道。”
“这是试炼。”
“也是机会。”
她没再说什么。风吹过来,把她额前的发丝吹乱。她抬手拨了一下,动作很轻。
我站起身,看向玄龟祖驮渊。他还活着,但不能再献血了。我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微微颔首,闭上眼,开始调息。
我握紧斧子,往前走了一步。
通道入口不大,刚好够一个人通过。里面漆黑,看不出有多深。星图上的路线继续延伸,终点还是那座符塔。
雷裔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他左眼还在流血,但他用袖子擦掉了。他捡起斧头,站到我左边。
狐月站到右边。
我们三人并排,站在通道前。
我没有急着进去。
因为我知道,一旦踏进去,就会触发下一阶段的阵法。而我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应对心锁。
我低头看斧面。
星图稳定。
红点仍在闪烁。
背后的线,始终连着。
我抬起手,摸了摸左眼。幻灵珠碎片的温度降了一些。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狐月忽然说:“你感觉到了吗?”
我停下动作。
“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指尖对准通道深处。她的尾尖微微颤了一下。
一滴新的血珠,从她尾尖的焦痕里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