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按在裂缝边缘,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紫光吞没了视线。
身体穿过一层温热的膜,像穿过刚煮开的糖浆。
我落地时膝盖一沉,混元盘古甲自动收紧,金属与灵藤咬合发出轻响。左眼金瞳纹路还在跳动,但已经不再蔓延。幻灵珠沉回识海,胸骨处微微发烫。
眼前不是黑暗。
是三座山。
不,不是山。
是三道由星辰堆叠而成的关隘,悬在虚空里,彼此之间没有连接,也没有地面。星光在它们表面流动,像水,又像熔化的铁。
狐月在我右侧半步,双瞳银光刚亮起就暗了下去。她没说话,只是右手抬到左腕,指尖压住那道旧伤。
雷裔站在我左侧,右臂裂口还在渗血,但他已经把九霄雷暴压进掌心,没有外放。
百毒族长站在后方,披风残破,毒雾却重新聚成薄纱状,浮在他身前半尺。
玄龟祖驮渊蹲在最末,龟甲裂开三道细缝,星图残影还在转,速度很慢。
没人开口。
第一座关隘亮了。
桥。
不是石桥,不是木桥,是一条由无数光点连成的窄道,横在我们和第二座关隘之间。桥面映出画面——
九黎族的祭坛塌了,火从地底喷出来,人群四散奔逃。狐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我立刻闭眼。
识海中混沌幻灵珠开始高速旋转,调取记忆数据:图书馆闭馆铃声、A区第三排书架编号、油墨味、空调嗡鸣、窗外雨滴打在玻璃上的节奏。
数据加载完成。
我睁开眼,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半透明影像浮现——现代图书馆内景,冷白灯光,整齐书架,一本摊开的《山海经校注》放在服务台。
影像不遮挡幻境,而是叠在狐月眼前。
她睫毛颤了颤,呼吸变深。
桥上画面开始闪烁,在断壁残垣和书架之间来回切换。
我同时将同一段影像分频投射,送入桥两端守桥星兽眼中。
两头星兽原本静立不动,此刻突然转向彼此,低吼一声,冲撞过去。
轰!
桥锁震颤,星尘簌簌落下。
我一步上前,混元盘古斧横劈。
斧刃劈中桥锁中央,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波纹扩散开。
桥锁裂开七道细痕。
我左手按上斧脊,幻灵珠启动混沌推演。
三息后,七处星窍位置锁定。
我旋身,横斩。
斧光贯穿七窍。
桥锁炸开。
碎屑还没飘远,天地骤暗。
一座黑山从虚空中升起。
山体密布符文,每一道都在移动,像活的虫子。
负碑山。
山势未稳,符文已朝我们压来。
雷裔怒吼一声,身形暴涨,百丈雷躯撑住山底。
他右膝陷进地面三寸,肩甲被符文蚀出焦痕。
百毒族长往前踏一步,毒雾涌向玄龟祖驮渊,裹住龟甲裂隙。
狐月站直身体,双瞳银光再次亮起,比刚才稳。
我走到雷裔肩甲上,站定。
左手扶斧,右掌垂落,掌心还残留混沌枝桠碎屑的灰烬。
符文爬到雷裔小腿,速度变慢。
我抬起右手,在碑体表面疾速划出三道反向符纹。
不是对抗,是干扰。
符纹亮起瞬间,雷裔肩膀一松,山体被抬高三尺。
就在这时,碑底岩缝中渗出灰绿色雾气。
百毒族长瞳孔一缩。
他没说话,只是把毒雾往自己方向收了一寸。
我袖口一扬,掌心剩余的混沌枝桠碎屑洒入雾中。
碎屑遇雾即燃,腾起幽蓝火苗。
火光一闪。
一只金色瞳孔在火中浮现,又迅速消失。
狐月偏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
她抬手,银光扫过火苗上方三寸。
火苗晃动,但没灭。
雷裔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它在等我们犯错。”
百毒族长冷笑:“等什么?等我们中毒?”
我低头看那只金色瞳孔消失的位置。
雾气还在涌。
“不是等我们中毒。”我说,“是等我们确认它存在。”
狐月忽然开口:“它认得我。”
我没问为什么。
她手腕上的旧伤在发光。
玄龟祖驮渊抬起头,龟甲裂隙中渗出的星辉变亮了些。
他盯着碑体深处,说:“碑文在改写。”
我握紧斧柄。
“改写什么?”
他声音很轻:“我们的名字。”
狐月右手按在左腕伤处,没松开。
雷裔肩甲上的焦痕扩大了一圈。
百毒族长毒雾变浓,颜色更深。
我抬起左手,把混元盘古斧举到胸前。
斧刃映出负碑山全貌。
山体表面,符文正在重组。
新的字形浮现。
第一个字,是“张”。
第二个字,是“莉”。
第三个字,还没成形。
我右手抬起,指尖擦过斧刃。
血珠渗出,滴在斧身上。
斧身微震。
我低头,看着那滴血慢慢滑向斧尖。
它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