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碎第二块黑色石片,掌心残留的粉末带着一丝凉意。雷裔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从地下挖出的泥土。狐月靠在墙边,呼吸平稳了些。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向药房门口。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动地上干涸的毒液痕迹。那阵眼上的刻痕正在缓慢恢复,但我不敢放松。
刚踏出一步,玄龟祖驮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西北方向有动静。”
我停下脚步。他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空,龟甲微微发亮。星光在他头顶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偏移了轨迹。
“不是自然现象。”他说,“是符系法则在共鸣。”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符爻用过的手段,我们都见过。那种由内而外操控规则的感觉,和刚才虫群背后的指令波动完全不同。这是明面上的召唤,而不是暗中的渗透。
“你能确定位置?”我问。
“能。”他抬手指向荒原尽头,“那里原本是死地,没有灵气流动。但现在,地脉在翻涌,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狐月走过来,“你要去?”
“必须去。”我说,“如果这是新的陷阱,也得亲眼看了才知道怎么破。”
雷裔点头,“我和你一起。”
“不。”我看向他,“你留下守阵。刚才那一战未必是终点,四极盟刚立,不能没人压阵。”
他皱眉,但没再争。狐月也没反对,只是轻轻点头。
我朝玄龟祖驮渊示意,“带路。”
我们离开总坛,一路向西北方行进。荒原上风沙渐起,地面开始出现裂痕。越往前,空气越沉。走到半途时,前方的地平线突然亮了一下,不是火光,也不是雷电,而是一道道刻在大地上的符文,正逐一亮起。
那些符文像枯骨般嵌在土里,密密麻麻铺满整片洼地。有的断裂,有的残缺,但全都指向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石碑。
“这就是……”玄龟祖驮渊低声说,“符冢。”
我没靠近,先停下观察。左眼金纹微闪,混沌幻灵珠在识海深处缓缓旋转。推演启动,扫描这些符文的能量频率。结果很快出来——它们彼此连接,形成闭环阵列,但没有主动攻击倾向。更像是等待触发的机制。
“不是杀阵。”我说,“是试炼场。”
玄龟祖驮渊点头,“远古符修死后,若道未成,尸骨与符箓同葬于此。传说谁能通过三重考验,就能拿到‘改命’的机会。”
“改命?”我冷笑,“谁给的?”
话音落下,石碑忽然震动。表面浮现出两个古老的大字——“符冢”。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碑中走出。
白衣,长发,面容清俊。他的动作很慢,像是从记忆里走出来的一样。袖口绣着细密的符纹,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裂痕就延伸一分。
是符爻。
但他不是本体。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没有生命气息,只有一缕因果烙印寄存其中。就像一段被刻进规则里的录像,到了时间自动播放。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穿透力,“比我预计的早。”
“你知道我会来?”我问。
“我知道你会怀疑。”他说,“上一场虫灾背后的手,不是我。你已经发现了,对吧?有人想借我的名义,引你入局。”
我盯着他,“那你现在是什么?替罪羊?还是另一个棋子?”
他笑了下,“我是钥匙。也是警告。”
石碑再次震动,一道锁链从地下冲出,横在我们面前。那不是金属,而是由无数小符咒拼接而成的链条,泛着暗青色的光。它悬在半空,缓缓摆动,像在试探我们的反应。
“第一层考验。”符爻说,“破链,入门。”
我依旧没动。混沌推演继续运行,分析这条锁链的结构。它的能量节点分布在七个关键位置,只要同时击碎,就能瓦解整体。但这太简单了。真正的难点,应该是在破链之后。
“为什么是我?”我问符爻。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幻灵空间的人。”他说,“其他人进去,都成了符灰。而你,不仅活着,还带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我心头一紧。
他知道幻灵珠的存在。
可他没提名字,也没点破。只是用这种方式提醒我——里面藏着的,不只是力量。
“三层考验。”我说,“过了就能改命?”
“过了就能看见真相。”他纠正,“命运不能改,只能看清。你真正该问的问题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我没回答。
身后,玄龟祖驮渊低声道:“这地方不对。地脉已经被抽空,所有的生机都被吸进了这座坟场。一旦进去,可能就出不来。”
“我知道。”我说。
但我必须进去。
刚才那块黑色石片,和虫群里的精神烙印,都不是巧合。幕后之人知道幻灵珠的弱点,甚至可能知道它的来源。如果不弄清楚这股势力是谁,下次就不会只是派虫子来试探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
混元盘古甲贴上皮肤,自动覆盖全身。左眼金纹完全点亮,混沌幻灵珠升至眉心,释放出稳定的幽光。
“你留在外面。”我对玄龟祖驮渊说,“如果三天内我没出来,你就用星斗阵封住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
他沉默几秒,点头。
我走向那条符咒锁链。
距离还有五步时,锁链突然抖动,猛地朝我抽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我侧身避过,手掌一翻,混沌气凝聚成刃,直接斩向其中一个节点。咔的一声,符咒碎裂,但其他部分立刻重组,锁链变得更粗。
不行,单点破坏无效。
推演加速,重新计算七处节点的共振频率。找到同步时机,我后退半步,双掌合拢,将混沌气压缩成一道高频震波。
轰!
七处节点同时爆裂。
锁链崩解,化作飞灰。
石碑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通往地下的阶梯显露出来。阴风从中涌出,带着腐朽的气息。
符爻的投影站在原地,看着我。
“你果然懂怎么破局。”他说,“但记住,接下来的每一关,都不会再给你思考的时间。”
我没理他,迈步踏上台阶。
阶梯很长,向下延伸不见底。墙壁两侧刻满符文,有些还在微微发光。我能感觉到,这里面藏着不止一层防御机制。
走到中途,身后传来震动。我回头,看到入口正在闭合。石碑沉入地下,符爻的投影也随之消失。
彻底封闭了。
我继续往下。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空间。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面缠绕着第二条符咒锁链,比外面那条更粗,更密集。
空气变得沉重。
我刚站定,石柱忽然裂开,一个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穿着现代t恤牛仔裤。
脸上带着笑。
是我。
但不是我。
她歪头看我,眼睛漆黑一片,没有瞳孔。“你终于来了。”她说,“我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