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鼻子,萨姆那拳虽然被我躲开了大半,但拳风还是刮得生疼。
看着眼前这个怒气未消、左手还打着石膏的红毛精灵诗人。
我擦了擦额头的水。
汗?不,这是我心底蔓延的雨。
余悸未散,我指着红毛精灵大喊:
“混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如果这一拳把我打破相了,世界的人均颜值水平肯定会下降两个点!”
萨姆没好气地摆摆手,“那这个世界还真是丑陋的令人绝望啊。”
我一把扯住她,
“跟我走,虽然本大人宅心仁厚,但还是见不得一个傻子在街上随便散播愚蠢的空气,说不定你身上还有奇怪的酒鬼病毒呢。”
萨姆狐疑地瞪着我,右手还下意识地护着她的石膏臂。
“去哪?想贿赂我?虽然我们很熟,但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出场费医药费流氓骚扰费精神损失费先给我谢谢。”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净化水晶的匣子掂了掂。
“去找艾尔主教治疗可怜的萨姆,你这整天酗酒的红发哥布林。”
“顺便把这个烫手山芋还回去。你这爪子再不去找专业人士看看,我怕你以后只能用一只手来弹琴了,五指琴魔小姐。”
萨姆一听艾尔主教,眼睛瞬间亮了:“艾尔大人回来了?我的手有救了,走走走,你知不知道,因为不能弹琴,我都要憋死了!”
她立刻忘了刚才还要找我拼命的事,用那只完好的手推着我后背,比我还着急地往教堂方向赶。
“混账莱德,加速加速!”
————
把净化水晶还给小玛利亚。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装着净化水晶的匣子往祭坛旁的高架子上塞,小脸憋得通红。
“玛利亚!”我故意提高音量
“啊——!”玛利亚吓得浑身一哆嗦,匣子差点脱手。
“莱莱莱德大人!请不要吓我!艾尔大人刚回来,就在里面,我这就带您去。”
她手忙脚乱地把匣子塞回原位,试图伪装成无事发生。
我憋着笑,一本正经:“物归原主就好,艾尔主教不会在意的。你看,我还带来了一个急需圣光抚慰的可怜迷茫堕落肮脏的酒鬼灵魂。”我指了指旁边一脸期待的萨姆。
“喂,你明明是在自我介绍吧,我可是大师级吟游诗人,剑舞者歌会的长老,你是圣域就了不起吗!”萨姆不满的嚷嚷起来。
抱歉,现在卡萨斯不在,圣域还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看着我们两人轻松调笑的氛围,玛利亚明显松了口气,拍着小胸脯:“感谢圣光。还好您还回来了,欢迎萨姆小姐,艾尔主教就在内厅!”
走进内厅,柔和而磅礴的圣光充斥着小厅,空气中弥漫着宁静安详的气息。
艾尔主教确实回来了,她正站在圣徽下,金色的长发似乎比阳光更耀眼,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艾尔主教看到我们,尤其是萨姆那显眼的石膏,微微挑眉。
“莱德,没想到你虽然是黑法师,但在玩乐上还真是独树一帜,你们是用什么姿势能把手弄骨折?”
哦哦哦,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出不得了的话,艾尔主教,我之前猜的没错,你一定是腹黑吧!!
萨姆像见到救星一样冲过去,她还不忘告我一状。“艾尔主教,救救我的手,都是那天晚上这个黑心法师太用力,他简直就是一个野蛮人!”
我刚刚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听萨姆说完,一把扯住她气急败坏道:
“狗种!你把那晚的事情说完啊,只说重点也不是你这样说的!你身为吟游诗人的素养呢,我简直听到自然之神在哭泣啊,没想到手下会有说话这么不检点的精灵小鬼!”
艾尔微微挑眉,好心提醒我。
“莱德,毕竟是在教堂这里,你们两个的私事还是别说了吧。”
“这个可以说。”
我的回答斩钉截铁。
不然传到阿尔忒和莉蕾雅耳中,我跳进冥河也洗不清。
“欸痛痛痛。”
在我揪住萨姆的耳朵后,她屈服于我的滔天魔威,乖乖把那晚的事情说了清楚。
为什么艾尔主教的表情会是大失所望,你在遗憾些什么啊口牙!
艾尔主教笑了笑,示意萨姆坐下。
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悬停在萨姆打着石膏的左臂上方。
温暖的圣光包裹住萨姆的手臂。在圣光的浸润下,那些受损的骨骼和筋络在慢慢修复、重组。
在治疗过程中,我好奇的看着圣光。
“艾尔,你们牧师和生命织匠的区别是什么?”
手中在缓缓输出圣光,听到这个问题,艾尔主教停顿片刻,然后看向我。
“区别吗,我们牧师的治愈侧重于把伤势复原,而生命织匠他们要完全理解受伤的部位,用治愈织线缝合修补。”
我摸着下巴。
“听起来,他们比牧师更像一个救死扶伤的天使,你们治表,他们溯源。”
不知道西蒙他们治疗肛肠病的时候该怎么去理解受伤的部位。
“唔…”萨姆舒服地眯起了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不到片刻,艾尔主教收回手:“好了,萨姆。骨头已经接好,不过还需要几天时间让力量完全恢复,这几天你和莱德别太用力。”
“喂,什么叫别太用力!不要把我和这个吟游诗人说的很放荡!”
萨姆惊喜地活动着左手,手臂灵活如初。随后她看向我,一脸欣喜。
“哼,看在你带着我来找艾尔牧师的份上,左手的事就算了。”
“不过,请我喝酒!这次不许把我丢在琴店了!”
为了庆祝萨姆康复,顺便安抚她。
不然我感觉晚上走夜路会被某个无良酒鬼敲闷棍。虽然她打不过我,但我要是条件反射把她做成精灵叉烧那就是惊悚故事哩。
我难得大方地掏出一袋金币拍在吧台上:
“阿尔忒!最好的酒,再来几份小吃。今天萨姆请客!”
萨姆在一旁气得跳脚:
“喂!莱德!你掏钱为什么是我请客?”
我抠了抠耳朵,这家伙果然把脑子喝坏了。“你的脑袋是草履虫吗,我都把钱拍在桌子上了!”
就在我们吵吵嚷嚷时,酒馆角落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宝光玷污者和红毛诗人吗?庆祝什么好事呢?”
是西蒙,他旁边坐着的,是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他正优雅地小口啜饮着一杯红酒,看到我们,勾起一丝得体的笑容。
萨姆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和我算账,拉着我凑过去,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倒霉鬼艾德温,这段时间去了西蒙好几次诊所。”
倒霉鬼?这就是西蒙诊所的那个常客?
西蒙向我举杯,现在的他似乎把过去疯狂的气质都统统抛去,黑眼圈也明显消散。
“上次你救了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几杯啤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萨姆兴奋地讲述着惊险的骨折过程。
我从导致她骨折的罪魁祸首变成了精于算计的胆小法师。
醉酒的两人在深夜意外发现了入侵预言者之都的黑暗生物,莱德率先跑路,在萨姆大人奋战过后,鲁特琴的天籁之音感化了黑暗生物,让对方痛哭流涕,恨不能用自裁换取萨姆大人的原谅。
见到形势逆转,卑鄙的黑法师跳出来分享战果,最可惜的是萨姆大人的左手不幸在战斗中骨折受伤。
我露出两个死鱼眼盯着萨姆:
“喂喂喂,为什么我的故事人设是这种胆小如鼠的猥琐搂逼。”
西蒙笑着摇头,艾德温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怀疑萨姆喝高了,她突然提议要来一场史无前例的乐队即兴演出。
虽然乐队成员都没有确定,但我还是提出了宝贵的意见:
“我觉得库来汐库这个名字就挺不错。”
“喂,我以为你会说什么草履虫酒鬼乐队,起名居然这么正经吗。”萨姆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似乎发现我居然也有正经的时候。
不,少女,这个名字可是有着重力诅咒啊,会一辈子被缠绕的那种,哪怕在另一个次元都会在别人的无尽二创中活下去。
我为祥天帝,当镇压世间一切敌,一库走!
萨姆抱着鲁特琴,虽然左手刚恢复还不能太用力,但她还是用单手玩出了几个花式泛音,引来一片叫好。
艾德温,自称是专业管家,在萨姆和众人的起哄下,他无奈地清了清嗓子。
当他开口时,酒馆瞬间安静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唱起了一首旋律优美却带着淡淡忧伤的古老歌谣。
老医生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旧口琴,吹奏出悠扬而略带沙哑的旋律,像一阵带着草药气息的风,给这狂野的乐队增添了一抹沧桑的底色。
至于我,哼哼。
我随手摸出两根亡灵大腿骨,把酒桌敲得梆梆作响,节奏狂野奔放,效果意外地好,和萨姆的琴声、艾德温的歌声、西蒙的口风琴形成奇妙的混搭。
一曲终了,酒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艾德温优雅地拿起酒杯,
“不得不承认,莱德法师的鼓技虽然粗犷,但意外地有冲击力。萨姆小姐的琴技亦是富有感情。至于西蒙先生的口琴,嗯,让我想起了故乡荒原上的风声。一次难忘的体验。”
这个倒霉鬼说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夜色渐深。
艾德温站起身,率先告退。他出席这场酒会仅仅是为了西蒙。
西蒙也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平静。
“莱德,谢谢。”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潦草字迹的羊皮纸递给我,
“这是我改良后的脑力激发药剂配方,副作用小了很多,以后给杰哥喝这个就够了,而且也许对你有用。”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我想好了,诊所那边不再做了。我打算回去,做个真正的平民医生。”
“还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西蒙摇摇头,苦笑一声,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随手把骨棒丢在脚边,
“怎么,难道你是教皇老儿的私生子,教皇担心自己统治世界的狼子野心暴露被群起攻之,为了避免落了个家破人亡大地白茫茫一片的下场,才把你赶来赶去?”
“嗝,这种风格的阴谋论在三十年前挺流行的,但现在有点落伍了。”萨姆又喝完一杯酒,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呢喃着。
没问你啊长耳朵腌菜!
西蒙把一张纸契交给我。
“血胎符文已经完善了,我发现它并不是创造生命,而是指向性的召唤生命。”
“如果我的设想正确,你以莱德后遗症为检索目标,它或许会给你带来治愈的希望,但它毕竟是禁忌知识,所以我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把纸契收在怀里,我也明白西蒙的意思了。这是一次赌博,赌注可大可小,只在于我的抉择。
嗯?这不就是抽卡游戏吗,看来是时候展现我高超的手法了,蓝绿修改器,加点!
放下最后心事的西蒙透出一种属于医者的洁净感。
他露出一抹卸下重负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
“原本想去你家找你告别的。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心事了,我走了莱德,就在今晚劳图丁大师主持的那一班航线。”
“回家,一个海边的小镇,那里是我妻子和女儿长眠的地方。隐姓埋名开个小诊所,安安静静的,给渔民看看跌打损伤,给孩子治治头疼脑热。”
“我曾是丈夫,也曾是父亲,只是与她们分别太久,久到快记不清重逢的滋味了,我有时会想,等哪天我走不动了,就挨着她们躺下,也许到那时候,我就能见到她们了。”
我撇撇嘴,却在怀里摸索着。
“啧,走吧,我可不会想你的。”
掏出两张圣域卷轴,我塞进西蒙手里,
“世界可不太平,遇到不开眼的混蛋,撕开第一张,能把对方冻成冰雕,或者把自己冻起来等救援,省得死在外面,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第二张是传送卷轴,随撕随用,这两张是我特制的款式,哪怕是你也可以使用。”
我的语气依旧刻薄,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西蒙把喝空的酒杯放在桌子上,他最后看了我一眼。
“保重,莱德。希望你的路能找到出口。”
他转身推开酒馆的门,汇入了熙攘的人群。
抱着酒瓶,我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指关节处还残留着长期握持药剂瓶留下的薄茧。
“嘿,骑士解甲归田喽,自称堂吉诃德的沉沦者啊,你要怎么办,卡萨斯需要你成为旗帜,你是做随风的布,还是举旗的杆?”
把趴在我身上的醉鬼萨姆推开。
看着吧台上精打细算的阿尔忒。
看着在酒桌旁递上啤酒的萝伦。
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西蒙,
还有窗外的莉蕾雅和杰哥。
嗯?两位,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