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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岭殿,已成炼狱。

罗烈是这炼狱中唯一的神只,一尊行走的、沐浴在鲜血与憎恨中的神只。他每一次挥动玄铁巨斧,都像是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那不再是技巧,而是纯粹意志的体现,一种要将眼前一切都归于混沌的意志。

“杨少白!”他的咆哮震得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猩红的双眼锁定那个在斧影中艰难腾挪的身影,“你杀了我大哥!你该死!”

杨少白没有回答。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闪避和生存上。他的“奇门九宫步”已经发挥到了极致,身形如同鬼魅,在斧刃劈开的缝隙中穿梭。每一次闪避,他都能听到身后传来衣物被撕裂、血肉被刮飞的闷响。那不是幻觉,是罗烈的斧风,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刮过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噗嗤!”

一块碎裂的青铜灯座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杨少白闷哼一声,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眼中却闪过一丝清明。他看到了,罗烈每一次狂暴的攻击后,都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那是两种意志在他体内交战的瞬间。

“找到了!”杨少白心中一紧,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他不再一味闪避,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险之又险地贴近罗烈的斧柄。就在罗烈因意志交锋而动作一滞的瞬间,杨少白左手捏着的铜钱突然亮起,不是射向罗烈,而是精准地弹向祭坛一角一盏长明灯的灯芯!

“滋啦!”

灯芯被铜钱击中,火焰猛地一窜,颜色由幽绿转为惨白,随即又恢复原状。但这瞬间的变化,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罗烈的意识深处。

“呃啊!”

罗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狂暴的攻势骤然一滞。他眼中的血色淡了一瞬,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就是现在!

陈启一直在寻找机会。他左臂的诅咒如同附骨之蛆,冰冷的毒素已经麻痹了他半边身子。他咬紧牙关,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右腿,猛地蹬地而起,斩魂刀化作一道金蓝闪电,直劈罗烈后心!

这一刀,他赌上了所有!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罗烈后背的刹那,一道身影从旁扑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罗烈身前!

“铛!”

斩魂刀狠狠劈在来人的后背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来人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却是那名一直试图阻止罗烈的年轻力士,阿九!

“九哥!”卸岭力士中发出一阵惊呼。

阿九用尽全身力气,将罗烈向后推去,自己则踉跄着跪倒在地。“少主!不能这样!家主还在等着我们!”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罗烈体内残存的理智。

“家主……”罗烈浑身剧震,眼中的血红与清明疯狂交织。他看到了阿九,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家主,看到了满殿的尸骸。属于罗烈的记忆与先祖的杀戮意志在他脑中激烈冲撞,他痛苦地抱着头,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啊——!!!”

这声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包含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他身上的血色煞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单膝跪地,巨斧“哐当”一声插在身前。

诅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暂时压制了。

“走!”陈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把拉起地上的苏离,对杨少白吼道,“带上阿九!我们快走!”

杨少白也反应过来,搀扶起重伤的阿九,与陈启一起架着几乎虚脱的苏离,向殿门方向冲去。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随着罗烈意志的崩溃,祭坛中央那几盏长明灯的火焰骤然大盛,幽绿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整个大殿笼罩。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百倍的阴冷气息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沉睡的太古凶兽,即将苏醒。

“噗通!噗通!”

殿内幸存的七八名卸岭力士,包括那名家主,突然毫无征兆地纷纷倒地,七窍流血,瞬间气绝。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被无形力量瞬间抽空生命的麻木。

“是血煞地脉!它在收割!它在收割所有死者的生命力!”苏离在陈启的搀扶下,脸色惨白如纸,龟甲的绿光几乎熄灭,“它要把这里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场!”

他们冲到殿门口,却发现厚重的青铜大门正在缓缓关闭,门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声响。

“被封死了!”杨少白脸色大变。

就在此时,殿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山脉崩塌般的巨响。紧接着,一股狂暴的、带着无尽怨念的冲击波从殿内爆发出来,将正准备关闭的青铜大门猛地向外推开!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佝偻的身影缓缓从殿内走出。

那不是罗烈。

或者说,罗烈只是他的一部分。他的身躯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包裹,黑气中,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若隐若现。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玄铁巨斧,而是那柄家主的、染血的开山钺!

“你们……都得死……”一个重叠了无数人声音的、沙哑而怨毒的意念,直接在四人脑海中响起。

真正的诅咒化身,诞生了。

陈启、杨少白、苏离,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他们知道,这一次,罗烈是真的回不来了。他以自己的生命和理智,为他们争取了逃生的机会,却也将这最恐怖的灾厄留给了他们。

“走!”陈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不能让他把我们都拖下水!”

三人不再犹豫,转身冲向殿外。身后,那诅咒化身的咆哮和殿内传来的、卸岭力士们最后的悲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他们逃出了卸岭殿,逃出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身后,卸岭谷的方向,一道冲天的黑色光柱直插云霄,仿佛连接了人间与地狱。

四人瘫倒在谷口的密林中,筋疲力尽,遍体鳞伤。

苏离靠在陈启怀里,龟甲已彻底失去光泽,冰冷如石。杨少白和阿九也昏死过去。只有陈启,还死死地盯着卸岭谷的方向,眼中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一丝……尚未熄灭的火焰。

“老罗……”他低声呢喃,“这笔账,我们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