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了！这个角色，就是他的了！谁他妈也别跟我抢！”
陈凯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片场回荡，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副导演，他看着状若疯魔的陈凯，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大喘气的孟龙，脸上写满了荒唐和不解。
“陈导，您……您没开玩笑吧？他……他就是一个民工，连剧本都看不明白，您让他演王铁山？”副导演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剧组……”
“传出去怎么了？”陈凯眼睛一瞪，那股老炮儿的霸道劲儿上来了，“老子拍电影，什么时候看别人脸色了？我说是他，就是他！你们谁有意见？”
他目光如刀，扫过全场。
那些刚才还在嗤笑的年轻演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虽然是流量小生，有粉丝有背景，但在陈凯这种圈内泰斗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陈凯想用谁，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副导演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制片人。
制片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快步走到陈凯身边，压低声音劝道：“老陈，你冷静点！这人来路不明，连演员履历都没有，合同怎么签？片酬怎么算？万一他演着演着撂挑子了，我们整个剧组都得停摆，这损失谁担得起？”
“我担！”陈凯一挥手，斩钉截铁，“合同！现在就去拟！按我们组特约演员的最高标准给他签！至于片酬，老子从我自己的分红里出，行了吧？”
制片人彻底没话说了。他知道陈凯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他连自己掏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显然是铁了心。
直播间里，六百多万观众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这就成了？！”
“从工地搬砖到陈凯导演新戏男配，只用了半个小时？这他妈是坐火箭啊！”
“神之眼！我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神之眼！主播，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我宣布，江川封神之战第一役，大获全胜！”
“王皓呢？那个叫嚣着要看笑话的星辉总监呢？快出来直播倒立洗头啊！@皓月当空”
星辉娱乐的办公室里，王皓死死盯着屏幕，脸色铁青，拿着鼠标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发白了。
他想不通，他完全想不通！
这怎么可能？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野路子主播，一个浑身泥点的搬砖工，怎么就入了陈凯那个老顽固的法眼？
陈凯是什么人？圈里出了名的难搞，对演员的要求高到变态。多少科班出身、履历光鲜的演员在他那都讨不到好，凭什么这个孟龙就行？
剧本！这一定是江川安排的惊天剧本！陈凯也被他收买了！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决了。收买陈凯？别说江川这个穷光蛋，就是他王皓，砸上几百万，陈凯也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王皓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当着全网几百万人的面，狠狠地抽了无数个耳光。
片场，江川扶起了还未完全从情绪中脱离的孟龙。
“孟大哥，感觉怎么样？”
孟龙嘴唇翕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疯狂和悲壮，他看着江川，眼神无比复杂，有感激，有茫然，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我……我……”他想说什么，但嗓子干得像要冒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迎向走过来的陈凯。
“陈导。”江川不卑不亢地开口。
“你小子……”陈凯指着江川，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行！我记住你了，‘神之眼’是吧？有点意思。”
他上下打量着江川，问道：“你是他经纪人？”
“暂时算是。”江川点头。
“行，那你跟我来，我们谈谈合同的事。”陈凯说完，转身就往休息区走。
“等一下，陈导。”江川叫住了他。
陈凯回头，眉头一皱：“又怎么了？”
江川指了指孟龙，语气平静地说道：“陈导，合同可以谈，但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先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片酬。”江川说得直接了当，“孟大哥等着用钱。”
这话一出，旁边的副导演和制片人脸色又是一变。还没签约就先谈钱？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陈凯也愣了一下，他看着江川，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哦？他等着用什么钱？你小子别是想坐地起价吧？我告诉你，我陈凯最讨厌别人跟我玩这套！”
“您误会了。”江川摇摇头，“不是我要价，是他需要救命钱。”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孟大哥的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正在医院等着几十万的手术费。他之所以在工地上拼命，就是为了这笔钱。我带他来，不是为了让他当大明星，就是为了让他能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的本事，救他女儿的命。”
江川的话，没有丝毫煽情的成分，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个事实，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人心。
片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孟龙身上，这个刚才还让他们觉得无比震撼的男人，此刻在他们眼中，又多了一层悲情的色彩。
原来那份绝望和守护，不仅仅是演技，更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陈凯沉默了。
他看着孟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他那身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脊背，再联想到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表演，心中五味杂陈。
他拍了一辈子英雄，却没想到，真正的英雄，就在自己眼前。
“钱不是问题。”陈凯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他对旁边的制片人说道：“老张，去跟财务说一声，预支五十万片酬，现在就打到……打到这位孟师傅的账上。”
“什么？”制片人惊得跳了起来，“老陈你疯了？合同还没签，人我们也不熟，直接打五十万？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陈凯吼道，“出了事我负责！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制片人被吼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只能苦着脸去找财务。
江川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成了。
他看向孟龙，只见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孟大哥，听到了吗？”江川轻声说。
孟龙没有回答，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走到陈凯面前，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个刚才还气吞山河的男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陈凯，对着江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头，都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陈凯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
孟龙却执拗地不肯起，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导演，江川兄弟……这份恩，我孟龙……记一辈子。”
说完，他才在陈凯和江川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制片人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财务人员。
“陈导，合同拟好了，您看下……还有，需要孟师傅提供一下银行卡号。”
孟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被磨得看不出颜色的旧钱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那张卡因为用得太久，边角都卷了起来。
财务接过卡，在手提电脑上操作了一番。
几分钟后，孟龙口袋里的那台老旧的按键手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短信提示音。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按开了信息。
一行简单的文字，映入他的眼帘。
【您的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收入人民币500,000.00元，账户当前余额500,017.52元。】
五十万。
真的到账了。
孟龙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一遍，两遍，三遍……他仿佛想把那串数字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江川，嘴唇哆嗦着，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江川兄弟……这钱……这钱现在就能给我女儿……做手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