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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穿越凡人修仙传历飞雨 > 第273章 新路桩与旧石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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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刚过,槐香村的泥土里冒出股甜腥气。韩立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三柱叔带人往土里砸新的路桩——青灰色的水泥柱上,用红漆写着“槐香村·采摘园由此进”,字迹是张老师写的,笔锋挺括,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泛着亮。

“再砸深点!”三柱叔举着锤子吆喝,锤头落下时带起泥水,溅在他的蓝布褂子上,像缀了片深色的云,“这桩子得经住卡车轧,不然供销社的车来了,陷在泥里可咋整?”

旁边的石头正用卷尺量距离,每两根桩子之间隔三步,绳线在泥地上拉出笔直的印子:“韩立嫂子,你看这间距中不?王主任说,路得宽够三米,不然两车交汇都费劲。”

韩立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视线越过路桩望向远处——哑叔正带着人在山脚下平整土地,那里要搭个木牌坊,牌坊上要刻“槐香采摘园”五个字,是请县里的老木匠来雕的,据说光木料就拉了三牛车。

“中,就按这间距来。”她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弯腰抱起块垫桩子的石块,“等路修好了,咱就把那盘旧石磨挪到牌坊底下,当摆设。”

“那石磨都快散架了,留着干啥?”三柱叔的锤子停在半空,“前阵子二婶子还说,要劈了当柴烧呢。”

韩立笑了笑,没说话。她记得那盘石磨,是村里最老的物件,磨盘上的纹路被几代人的手掌磨得发亮,小时候跟着娘去磨玉米面,石磨转动时“吱呀”响,粉子落在竹筛里,像下了场黄雪。如今有了打粉机,石磨早被扔在仓库角落,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

可她总觉得,那盘磨该留下。就像老槐树,不结果,不产粮,却稳稳地站在村口,是全村人的念想。

一、账本上的新数字

晌午的日头爬上头顶时,祠堂里的算盘声“噼里啪啦”响得震天。二婶子的男人扒拉着算珠,额头上的汗珠滴在账本上,洇开一小片墨痕:“这月的账算完了——供销社的货款到了三千二,幼儿园的果酱结了一百五,还有城里游客买的山货,零零总总加起来,净赚一千八!”

“一千八?”李寡妇手里的纳鞋底的线“嘣”地断了,她怀里的娃吓得一哆嗦,含着的奶头都掉了,“这……这能买多少斤红糖啊?”

“能买三百斤!”石头抢着说,他刚从镇上供销社回来,背篓里还装着新印的包装袋,上面印着老槐树的图案,“王主任说,下个月要加订五百罐猕猴桃酱,还让咱做山楂酒,说城里人爱喝这个。”

韩立把账本拿过来,指尖划过“山楂酒:预计成本五十元,售价一百二十元”的字样,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全村人凑不齐买种子的钱,老支书挨家挨户借粮,最后把自家的口粮都匀了出去。

“这钱得花在点子上,”老支书磕了磕烟袋锅,烟丝落在供桌上的香灰里,“修路要三百,买玻璃罐得两百,给老木匠的工钱还欠着一百五……剩下的,给各家分点,让娃们添件新衣裳。”

分账时,祠堂里排起了长队。二婶子领了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块:“俺要给俺家丫头扯块花布,做件新褂子,赶在摘果节前穿。”三柱叔揣着钱往家跑,说要给娃买本算术本,“以后算账不用掰手指头了。”

哑叔领了钱,却没走,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零钱,比划着递给韩立——意思是把他的这份捐出来,给村里买打粉机。

“不行,”韩立把钱塞回去,“这是你应得的,你爬了四十趟山摘的野果,换的钱该揣在自己兜里。打粉机的钱,咱合作社公款出。”

哑叔急得直摆手,非要把钱留下,最后还是老支书说:“让他留下吧,这是他的心意。等打粉机来了,就刻上他的名,让大伙儿都记得。”

二、石磨里的旧时光

摘果节前三天,老木匠带着徒弟来了。牌坊的木料已经架起来,红松木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老木匠眯着眼量尺寸,刨子在木头上推过,卷起的木花像朵黄玫瑰。

“这石磨真要挪过来?”老木匠瞥了眼仓库角落的石磨,磨盘裂了道缝,辐条断了一根,“我看还不如劈了烧火,留着占地方。”

“得留着。”韩立蹲在磨盘旁,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磨齿里还嵌着点玉米面,是去年磨的,“这磨盘转了五十年,磨过饥荒年的野菜,磨过丰收年的玉米,村里的娃,哪个没在磨盘上爬过?”

她的话刚落,旁边玩耍的柱子头就爬上了磨盘,张开胳膊喊:“我是孙悟空!这是我的花果山!”引得众人直笑。

挪石磨费了不少劲。八个壮汉用撬棍把磨盘抬起来,底下垫上圆木,一点点往牌坊下挪。磨盘转动时,“吱呀”的响声比去年更甚,像位喘着气的老人。

韩立跟在后面,忽然想起娘还在时,总在磨盘旁念叨:“人啊,就像这石磨,得慢慢转,才能磨出细粉。急了,就卡壳了。”

那时候她不懂,总觉得娘磨粉太慢,不如邻居家用电磨快。可现在尝了自家磨的玉米面,才知道慢工出细活——石磨磨的粉带着股子烟火气,蒸出的窝窝头比电磨的香三分。

石磨挪到牌坊下时,天已经擦黑了。老木匠的徒弟往磨盘缝里灌了些桐油,说能让它转得顺溜点。韩立摸了摸磨盘上的刻痕,是几十年前村里人凿的,歪歪扭扭的“丰”字,刻了又刻,深得能塞进指甲。

“以后啊,就让游客在这磨盘上磨玉米面,”石头凑过来说,“咱收五毛钱一次,既能让他们玩,又能磨出粉,一举两得。”

韩立笑着点头,忽然看见哑叔蹲在磨盘旁,用手指摸着那些刻痕,眼眶红红的。她知道,哑叔的爹当年就是在这磨盘旁累死的,饥荒年,为了多磨点野菜糊,三天三夜没合眼,头一歪就栽倒在磨盘上。

“会越来越好的。”韩立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哑叔,还是在安慰自己。

三、第一批游客

摘果节当天,天刚亮,村口的鞭炮就响了。二婶子带着妇女们在牌坊下摆了张木桌,上面摆着刚蒸的红薯糕、新炒的山核桃,还有用山楂串成的糖葫芦,红得像串小灯笼。

“来了来了!”石头举着望远镜喊,公路上开来三辆面包车,车身上贴着“槐香采摘园”的贴纸,是王主任帮忙联系的旅游团。

车刚停稳,游客就涌了下来。有戴遮阳帽的阿姨,举着相机拍个不停;有穿运动鞋的小伙子,盯着石磨好奇地看;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直奔糖葫芦而去,脆生生地喊:“妈妈,我要那个红果果!”

“欢迎欢迎!”老支书拄着拐杖迎上去,烟袋锅在手里转了三圈,“咱这的果子,都是哑巴兄弟爬过山摘的,甜得很!”

哑叔站在旁边,咧着嘴笑,手里举着个竹篮,里面是刚摘的野山楂,谁要就往谁手里塞。有个戴眼镜的叔叔接过山楂,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却笑着说:“这才是正经山里味,比超市买的有灵魂。”

韩立带着游客往果园走,路上的水泥路还没干透,脚踩上去有点粘。她指着路边的果树说:“这是山楂树,那是核桃树,前面那片是猕猴桃,都没打农药,摘了就能吃。”

“能自己摘吗?”穿运动鞋的小伙子问,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当然能!”石头扛着竹篮跑过来,“每人一个篮子,摘多少算多少,按斤称,比超市便宜三成!”

游客们顿时散开,钻进果园里。阿姨们踮着脚摘山楂,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个;小伙子们比赛爬树,看谁摘的核桃多;小姑娘则跟在哑叔身后,捡他落在地上的野枣,小手攥得满满的。

韩立坐在果园边的石头上,看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是那个戴眼镜的叔叔,举着相机拍石磨:“这磨盘有些年头了吧?能转吗?”

“能!”韩立起身,往磨盘里倒了些玉米粒,推动磨杆。石磨“吱呀”转动起来,玉米粒被磨成细粉,落在竹筛里,像下了场黄雪。

“太有意思了!”叔叔举着相机连拍,“我要写篇报道,就叫《石磨里的乡村味道》,保准让更多人来。”

中午吃饭时,祠堂里摆了十张木桌,桌上是炖土鸡、炒山笋、红薯粥,还有用新磨的玉米面蒸的窝窝头。游客吃得直咂嘴,戴遮阳帽的阿姨说:“这鸡肉真香,比城里的饲料鸡强多了。”

“这鸡是俺家老母鸡孵的,”二婶子笑着说,“每天在山上跑,吃的都是野虫子。”

饭后,游客们提着装满果子的篮子往回走,个个满载而归。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临走时往韩立手里塞了颗奶糖:“姐姐,你们的红果果真甜,我下次还来。”

送完游客,天已经黑了。大伙儿坐在祠堂里算账,石头扒拉着算盘,声音里带着兴奋:“光摘果就赚了五百多,加上卖的山货,今天一共赚了八百块!”

“八百块!”李寡妇的娃拍着小手笑,虽然他还不知道八百块意味着什么,但看大人的表情,就知道是好事。

老支书掏出烟袋,刚要点,又放下了:“明天,给哑巴兄弟买身新衣裳,再给娃们添些文具。剩下的,存起来修澡堂,说到得做到。”

韩立望着窗外的月光,落在新修的水泥路上,亮得像铺了层银霜。她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今天收的钱,硬邦邦的,带着温度。

忽然想起娘说过的话:“日子就像石磨,慢慢转,总能磨出细粉。”以前不懂,现在懂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山货,那些磨得发亮的石磨,那些爬遍山野的脚印,合在一起,就磨出了槐香村的好日子。

她起身往家走,路过牌坊时,看见哑叔还坐在石磨上,手里攥着个野山楂,借着月光往磨盘的刻痕里塞。韩立知道,他是想让那些刻痕里,也藏点甜。

夜风从果园里吹过来,带着果子的清香。韩立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明天,还得去镇上买些玻璃罐,王主任说,旅游团的人回去后,好多人打电话要订果酱呢。

这日子,就像石磨里的粉,细细的,甜甜的,磨着磨着,就成了最踏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