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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七玄门的飞檐时,韩立正蹲在迷雾林的结界边缘,指尖摩挲着那块镇魂玉碎片。碎片上的星图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像极了三百年前万法阁手札里记载的“天枢阵”图谱——他昨夜在灰袍老者的旧卷里见过拓本,当时只觉得繁复难懂,此刻却忽然看懂了其中的关窍:那些看似杂乱的星点,原是按北斗轨迹排列,每一颗都对应着一处魔气节点。

“韩师兄,结界松动了!”身后传来弟子的低呼。

韩立回过神,只见前方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原本透明的结界上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声。他将玉碎片按在结界上,星图纹路瞬间亮起,与结界的裂痕重合,那些黑色雾气竟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退了几分。

“守住阵眼!”韩立扬声喊道,同时拔出佩剑,剑身上的“清玄”二字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这柄剑是他入门时师父所赠,剑鞘上刻着的流云纹早已被岁月磨浅,却在每次注入灵力时都会泛起温润的光泽——就像师父当年看着他的眼神,温和里藏着期许。

雾气中突然伸出数只骨爪,指甲泛着青黑,直扑最左侧的弟子。韩立足尖一点,剑随身走,清玄剑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斩在骨爪关节处,只听“咔嚓”脆响,骨爪应声而断,黑色的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蚀骨魔的残肢!”有弟子惊呼,“它们竟能依附在雾气里!”

韩立眉头紧锁。昨夜在药庐,灰袍老者曾说过,蚀骨魔最擅“分魂寄体”,只要有一丝魔气残留,就能借着任何媒介重生。看来迷雾林的阵法被破后,这些残肢竟借着雾气滋生出了新的意识。

他反手将清玄剑插入地面,灵力顺着剑身注入土壤,镇魂玉碎片的光芒随之扩散,在地面上织出一张星网。那些试图钻出结界的骨爪触到星网,立刻发出焦糊的味道,黑雾蒸腾而起,露出里面惨白的骨骼。

“原来如此。”韩立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镇魂玉的力量不在杀戮,而在‘映照’——它能照出魔气的本相,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无所遁形。”

三百年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那时他还是个刚入七玄门的小道童,捧着师父的药篓跟在后面,在万法阁的废墟里扒找残卷。师父的白发在风中飘着,指尖拂过断壁上的刻痕时,总会轻声叹息:“当年你师祖和万法阁的沈阁主,就是在这里布下天枢阵的。”

“沈阁主?就是那个能算出百年后的事的女先生吗?”他当时好奇地问,手里还攥着半块从废墟里捡的玉片——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镇魂玉的一角。

师父笑着点头,眼里却蒙着层雾:“她算出界门会在三百年后松动,劝你师祖提前布防,可你师祖总说‘天道无常,人力难违’。两人吵了三个月,最后沈阁主把自己的本命法器融进了天枢阵,说‘就算天道无常,我也要在无常里凿出条生路’。”

他当时不懂,只觉得那玉片在手心发烫。直到昨夜看见灰袍老者拿出的另一半玉碎片,才忽然明白:师父当年捡回他时,特意在他襁褓里塞了这半块玉,原是早把守护的责任悄悄传了下来。

“韩师兄!星网在减弱!”

弟子的呼喊将韩立拉回现实。他低头一看,镇魂玉碎片的光芒果然黯淡了不少,星网上的纹路正被黑雾一点点侵蚀。而雾气深处,一个庞大的黑影正在凝聚,隐约能看到布满骨刺的脊背,那是蚀骨魔的本体——三百年前被沈阁主打散后,竟靠着吞噬迷雾林的灵气重聚了形骸。

“结阵!”韩立一声令下,清玄剑腾空而起,在半空划出七个剑影,正是天枢阵的起手式。弟子们立刻各就各位,灵力汇入剑影,形成一道北斗形状的光链。

黑雾中的黑影发出一声咆哮,无数骨爪从雾里射出,撞在光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韩立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渗出鲜血,滴在镇魂玉碎片上——奇异的是,鲜血沾染的地方,星图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比之前亮了数倍。

“是精血!”韩立心头一震,想起老卷里的记载:镇魂玉需以守护者的精血为引,才能完全激活天枢阵。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玉碎片上,同时催动全身灵力。

刹那间,光链上的七个剑影同时炸开,化作七道流星,精准地砸向黑雾中的七个节点——正是他刚才看懂的星图暗位。黑雾剧烈翻腾,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骨刺般的脊背在光链中寸寸断裂。

“原来……这才是天枢阵的真正用法。”韩立望着在光链中消散的黑影,忽然明白了沈阁主那句话的意思。所谓“凿出生路”,从来不是硬抗天道,而是把自己的骨血融进阵法,让微弱的光也能穿透三百年的黑暗。

迷雾渐渐散去,露出里面被魔气侵蚀的林地。韩立收起镇魂玉碎片,发现上面的星图纹路里多了一丝血色,像极了老卷里沈阁主画像上的那抹朱砂痣。

回程时,他特意绕去了万法阁的废墟。那里早已长满了野草,只有一块断碑还立在原地,上面刻着“天枢”二字,笔画苍劲,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韩立蹲下身,用清玄剑拨开碑下的碎石,竟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盒子里铺着褪色的锦缎,放着半块玉佩和一卷泛黄的信笺。玉佩的断口与他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而信笺上的字迹,与七玄门药庐里那本手札的笔迹一模一样——是师父的字。

“致三百年后的你:

见字时,想必镇魂玉已合二为一。当年沈阁主将玉分我一半,说‘若有朝一日玉碎重圆,便是天枢阵重现之时’。我知你性子执拗,总想着凭一己之力护山门,却忘了阵法的真谛从来不是孤勇。

你师祖与沈阁主斗了一辈子,却在临终前托我将她的佩剑送往万法阁——那柄‘流霜’,此刻应在灰袍前辈手中。他们都懂,所谓道不同,不过是护道的方式不同,最终要走的,原是同一条路。

迷雾林的蚀骨魔本体已除,但残魂仍在,需以双玉共鸣才能彻底净化。你若见到历飞羽,把这半块玉佩交予她。她腰间那枚玉佩,原是沈阁主给她师祖的信物,上面刻着天枢阵的后半部。

记住,玉碎有痕,痕即是路。”

韩立捏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想起昨夜历飞羽腰间的玉佩反光时,确实有一半星图隐在暗处。他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完整的天枢阵图谱在阳光下流转,竟与老槐树上新抽的嫩芽产生了共鸣,嫩芽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落在图谱中心,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两个穿着不同宗门服饰的女子,正并肩站在界门前,一个举剑,一个持玉,神情坚定。

“韩师兄!历师姐那边传信,说黑风谷的魔气已清,让我们去山门汇合!”

韩立应了一声,将合二为一的镇魂玉小心收好,又把信笺放回木盒,埋回断碑下。起身时,他看见不远处的草叶上停着只彩蝶,翅膀上的花纹竟与天枢阵的星图有几分相似。

“走吧。”他对等候的弟子们说,清玄剑在阳光下泛着光,“去看看她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山路上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韩立摸了摸怀里的镇魂玉,忽然觉得三百年的时光其实并不长。那些争吵、坚守、传承,就像这玉佩上的裂痕,看似是伤,却在重逢时连成了最坚固的纹路,指引着后来人,一步步走向该去的地方。

快到山门时,远远就看见历飞羽站在老槐树下,她的“逐月”弓斜背在身后,弓弦上还沾着几点黑色的魔气,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见韩立走来,她举起手里的一个玉瓶,笑着扬了扬:“灰袍前辈说这是‘凝魂露’,能修复被魔气损伤的灵根。你那边怎么样?”

“都清干净了。”韩立走到她身边,从怀里取出完整的镇魂玉,“你看这个。”

历飞羽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解下腰间的玉佩,与镇魂玉放在一起,两块玉竟无缝贴合,天枢阵的完整图谱在两人掌心流转,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将老槐树上的新芽都照得透亮。

“原来……”历飞羽的声音带着惊讶,“我这玉佩,竟是另一半钥匙。”

“不止是钥匙。”韩立想起信笺上的话,“还是前辈们留给我们的路。”

灰袍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看着他们掌心的镇魂玉,捋着胡须笑了:“当年你师祖把玉佩给你师父时,曾说‘待双玉合璧,便是七玄门与万法阁真正联手之日’。三百年了,总算没让她们等太久。”

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三人身上,也落在那枚重圆的镇魂玉上。玉上的星图纹路渐渐隐去,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融入七玄门的护山大阵中。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几只飞鸟掠过,翅膀划破云层,留下淡淡的痕迹,像极了那些被时光铭记的前尘往事,虽已远去,却从未真正消失。

韩立和历飞羽相视一笑,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法器。前路或许还有更多魔物潜藏,或许还有更复杂的阵法等待破解,但此刻,握着彼此交托的信任,看着掌心余温未散的镇魂玉,他们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行,而是无数双手,在不同的时空里,握着同一块玉,走着同一条路,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

老槐树上的新芽又长高了些,在风里轻轻摇曳,像在应和着这份心照不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