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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辙碾过青石板路时,南源村的炊烟刚升起。孩子们趴在车窗上,指着村口那棵老槐树欢呼——树影里晾着的蓝布衫,是李婶家新浆洗的;墙根下晒着的草药,是张爷爷采来的,混着泥土的腥气,格外踏实。

韩立牵着最小的孩子跨过门槛,脚边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蹭过来,鼻尖顶了顶他的手背。院角的鸡窝扑腾着飞出几只芦花鸡,惊得晾晒的布条哗哗作响,倒像是在欢迎。

“韩先生回来啦!”李婶端着木盆从屋里出来,见了孩子们,眼睛笑成了月牙,“这趟西域没少受苦吧?快进屋歇着,我炖了南瓜汤,刚起锅呢。”

屋里的土灶还烧着柴火,橙红的火光舔着锅底,映得历飞羽的侧脸暖融融的。她正帮着摆碗筷,指尖碰到粗瓷碗沿时,忽然顿了下——碗沿的豁口处,还留着去年冬天冻裂的痕迹,是她用陶土补的,如今竟和碗身融成了一体。

“孩子们说在西域见了会跑的沙丘?”李爷爷蹲在门槛上编竹筐,竹条在他膝间翻飞,“我年轻时候听老辈讲过,那底下埋着龙呢,专护着沙漠里的泉眼。”

“是沙蝎兽,”最小的孩子抢着答,小手比划着,“比大黄还大,尾巴上的刺亮晶晶的!”

饭桌上的南瓜汤甜丝丝的,混着杂粮饼的麦香,驱散了一路的风尘。韩立看着孩子们捧着碗喝汤的模样,忽然注意到桌角的瓦罐——里面腌着的梅子,还是春天孩子们摘的,如今泡得酸甜,正好解腻。

“后院的菜畦该松土了,”李婶擦着手往外走,“前阵子下过雨,土软和,种点萝卜正合适。”

历飞羽跟着起身:“我去帮忙。”

孩子们也吵着要去,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向后院。菜畦边的篱笆爬满了牵牛花,紫的、蓝的,顺着竹架缠得热闹。韩立拿起锄头时,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忽然想起西域的金沙——同样是土,这边的带着水汽,攥在手里能捏出水珠,埋着种子就能冒芽。

“韩大哥,你看我挖的坑!”一个孩子举着小铲子,炫耀着土里的蚯蚓,“李婶说这个能松土。”

历飞羽蹲在旁边分种子,指尖捻着饱满的萝卜籽,撒下去时动作轻柔,像是怕碰疼了它们。阳光穿过她的发梢,落在泥土上,连带着种子都像是镀了层金。

韩立挥着锄头,听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忽然觉得,所谓轮回,或许就藏在这一锄一铲里——去年埋下的种子,今年结了果,又化作新的种子埋进土里,周而复始,踏实得让人安心。

傍晚收工时,菜畦里整整齐齐排满了小土堆,像一行行绿色的诗。孩子们的裤腿沾满泥点,却举着自己挖的“宝贝”——几块圆润的鹅卵石,说是要送给西域的沙族小朋友。

“洗干净能当弹珠玩。”李婶笑着帮他们擦手,“明儿让你爹去镇上赶集,换点麦芽糖回来,奖励你们这群小帮手。”

晚饭时,李爷爷拿出酿的梅子酒,给韩立和历飞羽各倒了一杯:“这酒埋在树下三年了,今儿开封,算贺喜。”

酒液带着梅子的清香,入喉微酸,后味却甜。韩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远处的田埂上,萤火虫提着小灯笼飞出来,一闪一闪的,像撒落的星星。

“其实这样挺好的。”历飞羽轻声说,指尖划过杯沿,“不用总想着那些大道理,种好眼前的地,守好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修行。”

韩立点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映出自己的影子,也映出窗外的灯火。他忽然明白,那些宏大的“守护”“责任”,最终都要落回这些具体的日子里——一粥一饭,一锄一犁,还有孩子们沾满泥点的笑脸。

夜色渐浓,孩子们被哄去睡了,屋里只剩下油灯的光晕。李婶在收拾碗筷,李爷爷在给竹筐收尾,韩立和历飞羽坐在门槛上,听着蛙鸣虫唱,偶尔碰一下杯,酒里的甜,混着泥土的香,在舌尖慢慢散开。

这大概就是轮回最温柔的样子吧——不用轰轰烈烈,只在寻常日子里,慢慢生长,静静沉淀,等着下一个春天,冒出新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