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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的南源村被浓绿裹得严实,老槐树的叶子密得能遮住半片天,蝉鸣声从早到晚没个停歇,倒成了学堂里最热闹的背景音。

韩立踩着树荫走进祠堂时,孩子们正围着历飞羽吵吵嚷嚷。原来邻村的孩子送来了一筐新摘的梅子,青中带黄,酸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韩大哥,我们用梅子换你的字好不好?”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举着颗最大的梅子,脸颊被晒得红扑扑的,“我娘说这梅子泡了糖水能解暑,给你泡一坛!”

韩立笑着接过梅子,指尖被酸得微微发麻:“换可以,但今天要多写一页字。”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蝉”字,“你们听外面的叫声,这字就是照着蝉的样子造的,左边是它的身子,右边是翅膀,像不像?”

孩子们趴在桌上,一边听着蝉鸣,一边歪歪扭扭地写,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叫和远处的溪声,像支乱糟糟却格外热闹的曲子。历飞羽坐在角落,把梅子一颗颗扔进陶罐,撒上白糖,玻璃罐里很快积起一层晶莹的糖霜。

“韩大哥,为什么蝉要叫那么大声呀?”最小的男孩举着笔问,墨汁沾了满手。

“因为它们在打招呼呢。”韩立指着窗外的槐树,“雄蝉叫是为了找雌蝉,就像你们看到好朋友会喊名字一样。”

“那它们不会吵架吗?”小姑娘歪着头,辫子上的红绸带随着动作晃悠,“我们村的狗见了邻村的狗就会吵架。”

这话逗得众人笑起来。历飞羽擦了擦手上的糖渍:“蝉可比狗聪明,它们的叫声各有各的调,不会认错的。就像你们的声音,韩大哥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孩子们顿时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模仿蝉鸣,祠堂里顿时炸开了锅。韩立没制止,只是笑着看他们闹,直到有人被酸梅子呛得直皱眉,才拍拍手:“吵够了?该去溪边背书了,背会《夏日》就能领一颗糖渍梅子。”

溪边的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发烫,溪水却凉丝丝的,倒映着两岸的绿。孩子们盘腿坐在石头上,捧着课本摇头晃脑地念:“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韩立靠在老柳树下,看着历飞羽蹲在溪边洗梅子,水花溅在她的裙摆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你看那几个孩子,”他轻声道,“上次抢花的邻村小子,现在正帮咱们村的丫头捡掉在水里的书呢。”

历飞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两个孩子头凑在一起,共用一本课本,手指在水里划着字。她笑了笑:“就像你说的,好东西要一起等它长大,人也一样,处着处着就亲了。”

日头偏西时,孩子们领了梅子,三三两两地往家走,嘴里含着梅子,酸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吐。韩立收拾课本时,发现石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是孩子们背的诗,笔画里还嵌着几粒沙子。

“这石板倒成了天然的练字本。”历飞羽用指尖拂过刻痕,“比纸上的字有劲儿多了。”

韩立点头,忽然想起刚到南源村时,这里的孩子见了他就躲,如今却敢把酸梅子塞给他,还会偷偷在他的课本里夹野花。他弯腰捡起孩子们落下的一支铅笔,笔杆上用小刀刻着个“心”字,刻得很深,像是怕被磨掉。

“晚上去看萤火虫吗?”历飞羽递来一罐泡好的梅子水,“李大叔说后山的谷里有好多,孩子们念叨好几天了。”

“去。”韩立接过罐子,喝了一大口,酸意混着甜味滑入喉咙,像极了此刻的日子,热闹里藏着清爽。

夜幕降临时,后山的谷里果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萤火。孩子们提着纸灯笼,追着萤火虫跑,笑声惊起了栖息的夜鸟。韩立和历飞羽坐在石头上,看着那些流动的光点,听着远处隐约的蝉鸣和近处的溪声。

“你说,”历飞羽忽然开口,“等这些孩子长大了,会不会记得今年夏天,我们在溪边背书,在谷里看萤火虫?”

韩立望着孩子们的身影被萤火映得忽明忽暗,像极了他们当年在秘境里见过的星辰。“会的。”他说,“就像我们记得老舟前辈教我们认草药,记得灵泉冰面上的字一样。”

风吹过谷口,带来远处的稻花香。韩立握紧手里的梅子水罐,罐身的凉意和掌心的温度混在一起,格外踏实。他知道,这些蝉鸣、溪声、萤火和孩子们的笑声,都会像刻在石板上的字一样,深深印在南源村的时光里,也印在他和历飞羽的心里,成为比任何神通都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