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带的虚空比往日更加狂暴。镜像封印的银色光纹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无数影鳞兽顺着裂缝钻出，膜翼拍动的声音汇聚成令人牙酸的嗡鸣，像一片黑色的潮水漫向周边星域。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影鳞兽袭击的修士并未立刻陨落，反而眼神呆滞地转身攻击同伴，口中喃喃着“仙帝归来，尔等当臣服”——显然是被破妄笔篡改了记忆。
“比预想的更糟。”韩立悬停在封印外围，守心剑在手中微微震颤，剑身上的轮回纹路与封印的光纹产生共鸣，“破妄护法不仅在篡改记忆，还在引导影鳞兽吸收修士的灵识，壮大裂缝后面的力量。”
历飞羽的揽星盘已升至最大，星力如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战场：“他在那里！”她指尖指向封印裂缝旁的一块巨型星骸，星骸顶端站着一个身着蓝袍的修士，手持一支晶莹剔透的毛笔，笔尖流淌着紫色的墨汁——正是破妄护法。
破妄护法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头望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提笔在虚空中一画。下一刻，那些围攻同伴的呆滞修士突然转向韩立，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是你！是你背叛了仙帝！受死吧！”
“别伤他们！”韩立急忙喊道，轮回之力化作金色的屏障挡在身前。那些修士的攻击落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的灵识被紫色墨痕缠绕，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傀儡。
历飞羽祭出星丝，金色的丝线如灵蛇般缠向破妄护法：“先解决源头！”星丝穿过影鳞兽群，精准地缠向破妄护法的手腕，却在离他三尺处被一道紫色的墨痕挡住，星丝瞬间变得黯淡，竟开始反向缠绕历飞羽！
“破妄笔能篡改法则轨迹。”破妄护法的声音带着戏谑，“小姑娘，你的星力虽纯，却挡不住‘虚妄’的力量。”他提笔再画，一道墨痕化作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历飞羽。
韩立挥剑斩出，守心剑的金光与墨痕巨蟒碰撞，巨蟒发出凄厉的嘶鸣，紫色墨汁飞溅，落在星骸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深坑。“你的笔能篡改记忆，却改不了轮回的因果。”韩立的声音透过轮回之力传遍战场，“这些修士被你操控，终有清醒的一天，到时候你欠下的因果，会加倍反噬自身！”
破妄护法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变得阴冷：“因果？在仙帝面前，所谓因果不过是可笑的枷锁！当年若不是老舟和持戒那两个蠢货阻拦，仙帝早已掌控轮回，重塑仙界，哪会有今日的困局？”他提笔指向韩立，“尤其是你！本该是仙帝最完美的容器，却被老舟那家伙引上了歧路！”
“你说什么？”韩立心头一震，轮回源晶突然在识海亮起，一段模糊的画面碎片闪过——初代仙帝将一枚晶核注入一个婴儿的体内，老舟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挣扎的神色。
“想起来了？”破妄护法笑得更加疯狂，“你本就是仙帝用自身精血和轮回源晶碎片创造的‘容器’，用来在他镇压心魔时暂存本源力量！老舟却偷偷带你跑了，还妄想让你摆脱宿命，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段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炸得韩立识海翻腾。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修士，即便身负轮回之力，也是机缘巧合，却没想过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刻意的安排。守心剑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的动摇。
“韩立！”历飞羽的声音带着星力的清凉，瞬间将他从混乱中拉回，“别信他的！戒心镜！”
韩立猛地回过神，急忙取出戒心镜。镜面在轮回之力的催动下亮起，映出的却不是破妄护法的身影，而是初代仙帝的模样——那时的仙帝尚未被心魔侵蚀，面容温和，正将一枚晶核递给老舟，轻声说：“若我失控，便让这孩子带着源晶离开，别让他卷入纷争。”
“是破妄笔在干扰镜面！”历飞羽喊道，星力全力注入揽星盘，“我帮你稳定镜光，你集中精神对抗虚妄！”
金色的星力与轮回之力交织，戒心镜的光芒陡然暴涨，破妄护法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出现在镜中——他的识海深处，有一缕金色的魂识被紫色墨痕紧紧缠绕，那是他尚未被污染的本心！
“原来如此。”韩立眼中闪过明悟，“你不是自愿堕入心魔，是被初代仙帝的心魔控制了！”他挥剑指向破妄护法，守心剑的金光中融入了戒心镜的镜光，“我来帮你解开束缚！”
剑光如金色的流星，穿透影鳞兽群和紫色墨痕，直指破妄护法识海的金色魂识。破妄护法脸色剧变，疯狂地挥动破妄笔，无数墨痕化作盾牌、利刃、巨网，试图阻挡剑光，却都在金光与镜光的交织下寸寸碎裂。
“不！仙帝不会输！”破妄护法发出绝望的嘶吼，体内爆发出浓郁的紫色雾气，整个人的气息变得狂暴而不稳定，“我要让你们都变成虚妄的一部分！”
他将破妄笔刺入自己的识海，紫色墨痕与心魔气息彻底融合，化作一道巨大的墨色漩涡，朝着韩立和历飞羽席卷而来。漩涡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画面——有仙界被心魔统治的惨状，有韩立成为容器后失去自我的模样，有历飞羽的星宫被摧毁的废墟……所有画面都指向一个“虚妄”的未来，试图动摇两人的道心。
“这就是你的底牌？”韩立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握住历飞羽的手，轮回之力与星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戒心镜，“虚妄再真，也抵不过本心的光芒！”
戒心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一轮小型的太阳，照彻整个碎星带。那些被墨痕操控的修士在光芒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紫色墨痕渐渐消退，他们迷茫地看着周围，眼中恢复了清明。影鳞兽在光芒中剧烈挣扎，膜翼上的鳞片纷纷脱落，露出底下脆弱的血肉。
墨色漩涡在镜光中迅速消散，破妄护法的身体软软倒下，破妄笔从他手中脱落，笔尖的紫色墨汁渐渐褪去，露出晶莹的本体。他识海深处的金色魂识挣脱束缚，化作一道虚影，对着韩立和历飞羽虚弱地笑了笑：“谢……谢谢……”
虚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戒心镜中。镜面突然剧烈震动，映出了裂缝后面的景象——初代仙帝的残魂被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包裹，雾气中伸出无数触须，连接着裂缝周围的空间壁垒，而在残魂的眉心，嵌着一块与轮回源晶相似却散发着黑气的晶体。
“那是……心魔核心。”韩立的声音有些沉重，“初代仙帝用自身镇压心魔，却被心魔反噬，核心与他的残魂融为一体，破妄笔的力量就是从这里来的。”
随着破妄护法的陨落，镜像封印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影鳞兽失去控制，在戒心镜的光芒中纷纷消散。战场渐渐恢复平静，幸存的修士们对着韩立和历飞羽深深鞠躬，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韩立收起戒心镜和守心剑，心中却没有轻松。破妄护法的话虽有虚妄，却也透露了部分真相——他的存在确实与初代仙帝有关，这一点从戒心镜映出的画面就能证实。
“不管你是如何诞生的，你就是你。”历飞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握住他的手，“是那个在南源村藏糖葫芦核的韩立，是那个在万毒谷挡在我身前的韩立，是那个愿意用轮回之力守护他人的韩立。这就够了。”
韩立看着她眼中的星光，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是啊，过往的成因或许复杂，但他一路走来的经历，他坚守的本心，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初代仙帝的初衷是什么，他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
“走吧。”他握紧历飞羽的手，“镜像封印只能再撑一个月，我们得尽快找到彻底解决心魔核心的办法。”
两人转身离开混乱的战场，朝着联盟总部飞去。戒心镜在储物袋中微微发烫，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秘密。碎星带的虚空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块巨型星骸上的破妄笔，在星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是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虚妄与本心的较量。
而裂缝深处，被黑气包裹的初代仙帝残魂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紫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着解脱，又有着更深的凝重。似乎这场较量的结束，只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