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昔日世子府最尊贵繁华的正院,如今却因一纸禁足令,仿佛成了一座华丽的囚笼。院门虽未落锁,但那无形的界限,比铜墙铁壁更令人窒息。苏玉华被困在这方天地里,往日里前呼后拥、谄媚逢迎的景象不再,只剩下几个贴身的心腹和满室令人心烦意乱的寂静。
她试图抄写佛经静心,墨迹却因手腕的颤抖而污了宣纸;她想抚琴排遣,琴弦却发出刺耳的杂音。脑海中反复回响的,是世子那双冰冷失望的眼眸,是那贱人苏婉清苍白柔弱、却总能引得世子侧目的脸!
“娘娘,您多少用些点心吧,身子要紧。”孙妈妈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地劝道。她是苏玉华如今最倚重的心腹,钱妈妈“病故”后,她便顶了上来,掌管着栖梧苑的大小事务以及……与外界的隐秘联系。
苏玉华烦躁地挥开手,糕点滚落在地。“吃?本妃如何吃得下!爷如今怕是早忘了这栖梧苑的门朝哪边开了!”她胸口剧烈起伏,美艳的面容因嫉恨而微微扭曲,“那贱人!定是她在爷面前进了谗言!”
孙妈妈垂下眼睑,掩去眸底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语气依旧恭敬谦卑:“娘娘息怒。三姑娘……她毕竟是娘娘的亲妹妹,许是爷看在娘娘的面上,才多关照几分。”
“亲妹妹?”苏玉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利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庶女,也配?!本妃接她入府是抬举她,她倒好,竟敢狐媚惑主,离间我们夫妻情分!”
她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在室内焦躁地踱步:“锦瑟院那边,近日可还安分?”她终究是按捺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禁足令并未完全隔绝消息,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府内动向,仍会通过孙妈妈等人传到她耳中。
孙妈妈心中一动,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说!”苏玉华厉声催促,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孙妈妈这才仿佛被迫无奈,低声道:“回娘娘……老奴也是听下面一些嘴碎的下人议论……说是……说是世子爷这几日,似乎……似乎常去锦瑟院……”
“什么?!”苏玉华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身,死死盯住孙妈妈,眼神锐利如刀,“常去?他去做什么?!那贱人又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孙妈妈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却强自镇定,继续用那种带着点“我也是听来的”不确定口吻说道:“具体做什么,老奴也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说……爷每次去,似乎……似乎都与三姑娘在书房说话,有时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下人们都说,三姑娘虽性子怯懦,但在诗词书画上,竟……竟颇有见解,能与爷说到一处去……爷离开时,神色似乎……颇为舒缓……”
她的话,像是一瓢滚油,狠狠浇在了苏玉华本就熊熊燃烧的妒火上!
“说话?小半个时辰?颇有见解?!”苏玉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不敢置信,“她一个庶女,在将军府连像样的夫子都没请过,能有什么见解?!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狐媚子功夫,哄得爷……”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幽静的锦瑟院书房,烛火温馨,她那个一向冷峻的夫君,竟与那低贱的庶女相对而坐,言笑晏晏(她自动脑补),讨论着风雅之事……而她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世子正妃,却像个弃妇一样被禁足在这冰冷的栖梧苑!
凭什么?!!
她苦心经营多年,为他生儿育女(虽只有一女),为他打理后院,巩固势力,却换不来他片刻温存!那个苏婉清,不过空有一张脸,装模作样了几下,就能引得他频频驻足,相谈甚欢?!
“砰——!”
一声脆响,苏玉华猛地将手边小几上那只价值不菲的官窑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茶叶泼洒开来,污了华丽的地毯。
“贱人!狐媚子!下作的娼妇!”她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端庄雍容,面目狰狞,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嘶哑,“爬床未成,便换了手段来勾引爷!本妃定要撕烂她那张脸!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孙妈妈吓得连忙跪下,口中连称“娘娘息怒”,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知道,自己这番“如实”禀报,已然将苏玉华的嫉恨推向了顶峰。
苏玉华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禁足?禁足又如何!
只要她还是世子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她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她一手弄进府、本应成为她垫脚石的苏婉清!
“孙妈妈!”她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心腹,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给本妃盯紧了锦瑟院!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还有……去查!给本妃仔仔细细地查!看看那贱人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世子爷!”
“是!老奴明白!”孙妈妈连忙应下。
苏玉华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仿佛看到了苏婉清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她缓缓抬起脚,用绣鞋的鞋跟,狠狠碾过一块最大的碎瓷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弧度。
苏婉清,你且得意着。待本妃出了这栖梧苑,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世子府的后院,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苏玉华!任何挡路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