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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瑞哥儿最后一点微弱的呼吸没于胸膛,当那声含在喉间的“娘亲”终未唤出,她积攒了八年的绝望与怨恨,化作了撕裂时空的业火,誓要将这人间炼狱烧个干干净净!

夜,深得如同泼墨。

栖梧苑的暖阁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床榻上那张灰败的小脸。瑞哥儿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旧风箱的最后挣扎,带着令人心碎的嗬嗬声。他的身体冰凉,唯有眉心还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仿佛在固执地留恋着什么。

老乳母跪在脚踏上,握着孩子枯瘦的小手,老泪纵横,却不敢哭出声。丫鬟婆子们屏息垂首,立在阴影里,如同没有生命的剪影。

世子夜无殇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狂风卷起的漫天大雪,背影僵硬如铁。他许久未曾动弹,肩头积了一层薄薄的寒意。良医正战战兢兢地再次诊过脉,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退到了一旁。

苏玉华用绣帕按了按毫无湿意的眼角,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疲惫:“爷,您去歇歇吧,这里有妾身守着……”她的话音未落,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隔壁房间,那里,她的瑾哥儿正睡得香甜。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瑞哥儿,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费力地,想要睁开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一直死死“盯”着孩子的苏婉清,魂体猛地扑到床边,几乎将透明的面孔贴到孩子脸上。她听到了!她听到她那可怜的孩子,气若游丝间,那破碎的、含混的,几乎不成调的呢喃:

“娘……亲……冷……好……冷……”

不是叫“母亲”,是“娘亲”!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最终的解缚咒,又像是点燃炸药的最后一点星火!

八年前被设计失身的屈辱,被构陷爬床的百口莫辩,怀孕被囚的绝望,生产后骨肉分离的剜心之痛,被灌下毒药时得知真相的滔天恨意,以及这八年来,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从聪慧灵秀变得羸弱不堪、在痛苦中挣扎最终油尽灯枯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所有被压抑的、积攒的、发酵的绝望、痛苦、不甘、仇恨,在这一刻,被孩子临终前这声无意识的、指向她这个真正母亲的呼唤,彻底引爆!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肉眼看不见的、却足以撼动现实的恐怖怨气,如同黑色的火山,从苏婉清的魂魄深处轰然爆发,直冲九霄!

暖阁内的烛火疯狂摇曳,瞬间熄灭了好几盏,剩下的也明灭不定,投下鬼魅般的影子。窗棂被无形的力量震得嗡嗡作响,窗外呼啸的风雪似乎都为之一滞。一股彻骨的阴寒,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连燃烧的银丝炭都无法驱散。

夜无殇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眉头紧锁,他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令人心悸的寒意。苏玉华更是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抓紧了钱妈妈的胳膊,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

老乳母和下人们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变故,个个噤若寒蝉,浑身发冷。

而床榻上,瑞哥儿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就在这片骤然降临的死寂与阴寒中,彻底停止了。

他小小的胸膛,不再起伏。

那双终究未能完全睁开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

他走了。带着满身的病痛,带着对“母亲”温暖的渴望,带着未曾绽放的才华,也带着至死都不明真相的委屈,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吞噬了他短暂一生的地方。

“瑞哥儿——!”老乳母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嚎。

夜无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沉的暮色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茫。这个儿子,终究是没了。

苏玉华在心中长长地、畅快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却迅速堆砌起巨大的悲伤,扑到床前,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娘走了啊!”哭声悲切,演技精湛。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没有人能看见。

在那股冲天怨气爆发的同时,苏婉清的魂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撕裂感。那积攒了八年的庞大负面能量,不仅冲击着外界,更在她的魂体内部疯狂肆虐。她的意识在极致的怨恨与剧烈的痛苦中被拉扯、绞碎。

她看着苏玉华虚伪的哭泣,看着夜无殇沉默的哀伤,看着这世间最讽刺的一幕。恨!她恨这世间的一切!她要报仇!她要毁了这一切!她要苏玉华血债血偿!她要这吃人的世子府付出代价!

强烈的执念与爆发的怨气相互碰撞、压缩,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在瑞哥儿气息彻底断绝的那一刹那,苏婉清只觉得魂体像是被投入了熔炉,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彻底撕扯开来。极致的怨恨与不甘,化作了吞噬一切的黑暗,她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与眩晕中,彻底沉沦、消散……

怨气冲九霄,魂断八年殇。

所有的痛苦与仇恨,似乎都随着这最终的能量爆发而归于虚无。然而,在那怨气撕裂魂魄、搅动命运的瞬间,或许,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无人知晓的深渊中,悄然发生了改变……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刻,破土而出,燃起焚尽一切罪恶的复仇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