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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

陆枭没有催促,静静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兄长平稳却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

陆淮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恢复了惯有的镇定,“照顾好她们。剩下的事,交给我和爸。”

“嗯。”

陆枭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空旷的客厅里,高大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楼上传来苏白压得极低的,轻柔的哼唱声,是那首他已经听过无数遍的摇篮曲。

那歌声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缓缓地拉回了这栋温暖的小楼里。

他倒了一杯温水,端着走上楼。

卧室的门虚掩着,陆枭推门进去,看到苏白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熟睡的女儿。

夕阳的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一抹残留的惊悸。

陆枭将水杯递到她面前。

苏白回过神,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凉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喝点水。”陆枭在她身边坐下。

苏白小口地喝着温水,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她发冷的身体渐渐回暖。

她转头,看着陆枭坚毅的侧脸轮廓,低声说:“朝汐……她好像能感觉到。”

“嗯。”陆枭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女儿攥紧的小拳头上。

“她抓住了这个。”苏白摊开自己的手心,那枚小银勺静静地躺在掌心,勺柄上还带着女儿手心的湿痕。

“在我们都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她想保护我。”

陆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将苏白的手连同她手里的勺子,一同握进了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大而滚烫,布满了训练留下的硬茧,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安抚力量。

“放心,有我。”

……

同一时间,一份份加急的密电,如同雪片一般,从全球各个角落,飞向京城西山的某个机要部门。

【绝密·简报】

发件方:驻小日子国大使馆武官处

事由:小笠原群岛南部海域出现大规模深海鱼群反常上浮现象,初步统计已造成至少三艘渔船倾覆,当地海洋研究机构无法解释其成因。

……

【绝密·简报】

发件方:驻m联络处

事由:加州海岸线发生有记录以来最大规模的鲸群搁浅事件,近百头灰鲸集体冲上圣莫尼卡海滩。当地媒体称之为“一场悲伤的集体自杀”。

……

【绝密·简报】

发件方:印度洋航道监测站

事由:监测到异常高强度“海洋暖风”现象,在短短三小时内,航道部分区域表层水温异常升高11.7摄氏度,导致大量珊瑚白化死亡。全球海洋学家束手无策,有学者在非公开场合,将其戏称为“地球得了场重感冒”。

……

在一堆关于海洋异变的报告中,夹杂着一条看似并不起眼的消息。

【机密·追踪报告】

发件方:第七技术侦察局

事由:百慕大三角区域的背景磁场,自格林威治时间今日12时00分起,出现周期性、规律性的紊乱波动。其波动频率与此前被摧毁的“灯塔”基地主能源核心的湮灭信号,存在73.4%的相似度。

这些来自大洋彼岸的战栗,被迅速汇总。

檀香袅袅。

陆振国身穿一套宽松的灰色常服。

他正站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军用地图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神情专注。

陆淮快步走了进来,将一沓刚刚整理好的简报,轻轻放在了书桌上。

“爸,‘利维坦’醒了。阿枭他们那边感受到了。”陆淮的脸色凝重,声音压得很低。

陆振国缓缓转过身,吹了吹杯口漂浮的茶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碧绿的茶汤润过他干瘦的嘴唇,他平静地开口:“慌什么。”

“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顶着。它醒了,说明我们的计划是对的。”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被他用红笔圈起来的,代表着内华达沙漠的区域,眼神锐利如鹰。

“蛇,总要引出洞才能打。”

他将手里的青瓷茶杯重重地放在黄花梨木的书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通知下去,就说我病情加重,需要绝对静养,谢绝一切探望。”

陆淮立刻点头:“是。”

“然后,”陆振国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最后落在了京城的位置。

“你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通知,召开一次‘西山扩大会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把那几个最近总想伸爪子的老家伙,都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后事要交代。”

陆淮的心神一凛。

他知道,父亲这盘棋,最关键的一步,要落子了。

“爸,名单……”

“陈广平,必须到。”陆振国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军中保守派的代表人物,那个一直与陆家不对付的陈副司令的名字。

“还有总后勤的李牧,装备部的孙耀……”

他一连说了几个名字,每一个,都是在军中身居高位,却又心思浮动,立场不明的人物。

陆淮将这些名字一一记在心里,眼神也变得深沉起来。

这是一场鸿门宴。

以父亲的“病危”为饵,将京城这潭水彻底搅浑,看清楚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潜在的敌人。

“爸,那苏白那边……”陆淮想到了那个弟妹,她才是这一切风暴的中心。

“这个局,既是为国,也是为她。”

陆振国的目光变得悠远,“那孩子,是这盘棋的棋眼,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利维坦’的目标是她,方舟组织的目标也是她。我们把她放在最危险的位置,同时,也要给她最坚固的保护。”

他重新端起茶杯,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这世上,最坚固的保护,不是藏起来,而是让她站在光里,成为国家本身的一部分。谁想动她,就得先掂量掂量,敢不敢与整个国家为敌。”

陆淮彻底明白了父亲的深意。

“我明白了。”陆淮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夜色渐深。

陈副司令的府邸,警卫员将一份盖着西山疗养院红色印章的通知,恭敬地递到了陈广平的面前。

陈广平靠在沙发上,正悠闲地听着京剧。

他接过通知,漫不经心地打开,目光落在“病情加重”、“交代后事”和“扩大会议”这几个字眼上。

他脸上的悠闲,一寸寸地凝固。

半晌,他慢慢地放下通知,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精光。

他挥了挥手,示意警卫员退下。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咿咿呀呀的唱腔,和他一个人。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是我。”

“老陆……好像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