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的突然造访和当众质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项目部激起了层层涟漪。虽然林默勉强应对了过去，但那种被时刻审视、仿佛随时可能被看穿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他手腕上内化的契约光环，在那次顾彦目光扫过时，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警示的意味。
云瑶通过契约感应到了林默持续的精神压力。她无法直接理解凡间职场的复杂博弈，但她能感知到那股针对林默的、冰冷而探究的意念。
“那人，仍在窥探于你？”晚间，云瑶看着林默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直接问道。
林默叹了口气，将顾彦近期种种不寻常的关注，以及自己那种莫名的、仿佛被盯上的感觉说了出来。“我总觉得，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是工作上的问题，而是……更私人，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玄股仙在一旁听着，捋着胡子插话：“凡间亦有灵觉敏锐之人。此人气场冷峻，心志坚如磐石，此类人往往直觉超乎常人。或许……他并非察觉仙术，而是感应到了瑶丫头你留在林小友身上的些许气息印记？”
仙凡契约的内化，使得林默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丝极淡的、属于云瑶的纯净仙韵。这气息寻常凡人绝难察觉，但对于某些感知异常敏锐的个体，或许会成为一种模糊的“异样感”。
云瑶闻言，微微蹙眉。她收敛自身气息已至极致，但契约联结带来的印记，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难以彻底掩盖。“若真如此，倒是麻烦。”
“不如让老夫去会会他？”玄股仙忽然来了兴致，“借探讨凡间经济之名，近距离观察一番，或可探知其虚实？” 他最近在仙界生意场上颇有建树，自信心膨胀。
林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玄股仙，您可千万别！顾总那个人精得很，您这身打扮和谈吐，一去准露馅！” 他简直不敢想象玄股仙穿着古袍，对着顾彦大谈仙界果林经营之道的场面。
就在林默苦于如何应对顾彦的试探时，张磊这个“不稳定因素”再次发挥了作用。
张磊的“健康零食”创业计划虽然被林默和玄股仙否定，但他并未死心。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林默公司新来了一位背景深厚、眼光毒辣的副总，竟然异想天开，想找这位顾总给他的“仙丹能量棒”项目投资！
他不敢直接去找顾彦，便跑来纠缠林默，软磨硬泡想要个引荐的机会。
“默哥！就帮我约一次，就一次！让顾总给我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万一他独具慧眼，看中了我这个项目呢？”张磊双手合十，满脸恳求。
林默被他烦得不行，又怕他真自己莽撞地找上门去闹出更大笑话，只好无奈道：“我只能帮你把商业计划书转交给顾总秘书，至于顾总看不看，见不见你，我完全不能保证。”
“够了够了！谢谢默哥！”张磊喜出望外，连忙把他那份修改了无数遍、但依旧显得粗糙夸张的计划书塞给林默。
林默看着封面上那几个闪瞎眼的大字——《“仙丹”代餐能量棒，颠覆健康产业！》，只觉得一阵头疼。他硬着头皮，趁着向顾彦汇报工作的间隙，将计划书递了过去，并简单说明是朋友不成熟的创业想法，仅供参考。
顾彦接过那份花里胡哨的计划书，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封面，随手放在了一边，甚至没有翻开的意思。林默松了口气，看来顾总对这种儿戏般的东西根本没兴趣。
然而，林默低估了张磊的“执着”和顾彦的“敏锐”。
几天后，张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打听到了顾彦偶尔会去公司附近一家格调安静的咖啡馆处理公务。他精心打扮（自以为），抱着一盒连夜赶制出来的、包装粗糙的“仙丹能量棒”样品，蹲守在了那里。
果然，这天下午，顾彦出现在了咖啡馆。张磊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顾总！您好！我是林默的朋友张磊，就是那个‘仙丹能量棒’的创始人！”张磊满脸堆笑，将手里的样品盒递过去，“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样品，采用多种天然珍稀食材，效果显着，请您品鉴！”
顾彦被打扰，眉头瞬间蹙起，周身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几度。他冷冷地看着张磊，以及他手里那盒看起来就极不专业的“三无产品”，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不需要。”他的声音冰寒刺骨，“让开。”
张磊被他的气场震慑，但还是不死心：“顾总，您听我说，这个产品它真的不一样！它蕴含了……蕴含了古老的东方智慧！有……有特殊的能量！”
他情急之下，开始口不择言，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为了增加说服力，他下意识地模仿着之前看云瑶和玄股仙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高深莫测。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张磊的意念过于集中，也许是他凑巧摆出的姿势暗合了某种低级吐纳法，又或许是咖啡馆附近有什么微弱的能量场……他手中那盒粗制滥造的“仙丹能量棒”，其中一根的包装纸，竟然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类似劣质荧光棒的光芒！持续时间不到半秒！
这光芒太微弱，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但坐在对面的顾彦，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那根闪烁过的能量棒，然后又猛地射向张磊！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审视，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冷厉！
他感应到了！虽然极其微弱，稍纵即逝，但他确信，那绝不是普通的化学荧光！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但本能觉得非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与他在林默身上隐约感受到的那丝“异样感”，似乎出自同源？！
这个咋咋呼呼、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的家伙，竟然也……
顾彦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林默……这个张磊……还有那诡异的能量波动……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难道林默所谓的“优化思路”，和这种能量有关？
张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产品的“异常”，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吹嘘。顾彦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信息”。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磊，声音冷得能冻僵空气：“我最后说一次，让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张磊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吓住了，讪讪地让开了路。
顾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但那根闪烁过的能量棒和张磊那张夸夸其谈的脸，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当晚，林默从张磊哭丧着脸的电话叙述中，得知了这场灾难性的“推销”。 当听到张磊描述顾彦看到能量棒闪烁时那骤变的脸色和锐利的眼神时，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坏了！
张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仅没能拉到投资，反而阴差阳错地，因为那根不知道怎么回事会闪一下的破能量棒，进一步引起了顾彦对“异常能量”的警觉！而且，还把火烧到了他林默身上！
“默哥，我觉得顾总好像……好像对我那个产品有点兴趣？”电话那头，张磊还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默简直想穿过电话线去敲他的头！“他对把你当成精神病或者骗子更感兴趣！以后离顾总远点！离我们公司也远点！”他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云瑶和玄股仙听完林默的转述，神色也都凝重起来。
“凡间竟有能感知微末灵光之人？”玄股仙感到不可思议。
“此事，恐难善了。”云瑶看着林默，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那人既已起疑，定会深究。”
林默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感觉事情正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顾彦的试探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有了具体的、由张磊这个“猪队友”亲手递上的“证据”。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