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旌低头,发现自己腰间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两条滑腻冰冷的触手。
它们并非实体般完全凝实,而是带着些许半透明的质感,如同最上等的深海蓝宝石凝聚而成,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湿鬼气。
触手表面覆盖着细微的、规律蠕动的吸盘,吸盘内圈是更浅淡的莹蓝色,触感冰凉而柔软,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它们只是松松地圈着他的腰,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他,又亦或是弄伤了他。
云旌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无恐惧。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条触手冰滑的表面。
那触手猛地一颤,像是受惊般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松开,反而将他圈得更紧了些,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在无声地宣誓主权。
触手内里的吸盘微微蠕动,带来一种奇异的痒意。
还挺好玩,云旌心想。
反正这东西目前看来毫无恶意,而且,即便真有恶意,他云旌也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于是,在这混乱将起的机舱里,他竟生出几分闲心,指尖顺着触手冰滑的纹理轻轻抚摸,甚至恶作剧般地用指甲轻轻搔刮了一下吸盘边缘。
那触手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缠绕的力道瞬间收紧,勒得云旌微微蹙眉。
但它立刻像是意识到什么,慌忙放松了力道,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地,用触手尖端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
一种冰冷又粘稠的亲昵。
而在云旌无法感知的维度,无尽的深海阴影中,某个存在因为这细微的、带着体温的触碰,几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压抑了太久的喟叹。
祂的“肢体”因这渴望已久的接触而兴奋战栗,无数隐在暗处的触须疯狂舞动,搅动着漆黑的海水。
是他。
真的是他。
终于,又一次找到了。
云旌觉得这反应有趣,正想再研究一下,舷窗外的景象却陡然剧变。
方才还映着机场灯火的晴朗夜空,如同被泼洒了浓墨,瞬间被翻滚的、不透一丝光线的乌云吞噬。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几乎要撕裂人的鼓膜。
紧随其后的,是刺目到极致的惨白闪电,瞬间将整个机舱映照得如同曝光过度的胶片,所有颜色都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死寂的白与黑。
就在这白光亮起的刹那,云旌清晰地看到,对面那扇原本映照着机舱内部景象的舷窗玻璃,陡然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观察窗。
窗外不再是天空,而是翻滚着泥沙和浑浊气泡的深海。
一张被海水长期浸泡而肿胀腐烂、五官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绝望与痛苦的人脸,正死死地贴在玻璃上,空洞的眼窝仿佛正穿透空间,凝视着机舱内的每一个活人。
白光骤熄,幻象消失。舷窗外依旧是翻涌的乌云和穿梭其间的电蛇。
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顺着方才那惊悚一瞥,烙印在了所有瞥见幻象的玩家心中。
“啊——!”经济舱方向,一个女性玩家终于无法抑制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闭嘴,想死吗!”刀疤男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厉喝,但他自己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规则提示过,喧哗会引来注意。
然而,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