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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妹还没走,各自低着头,谁都不出声。

沈若棠忽然问:“你们仨,都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宋之叙第一个开口:“我签字糊涂。”

“嗯。糊涂不是病,怕的是犯了还嘴硬。”

宋之垣接话:“我信人太快。”

“比糊涂还糊。

你信的不是人,是自己想的那点好日子。”

宋之瑶小声道:“我脾气不稳。”

“你那叫有嘴没胆。心里有理不敢吭,最吃亏的就是你。”

宋之叙忍不住苦笑:“妈,您这人,骂谁都能一句到点。”

“我不骂,我讲实话。”

宋之瑶轻声:“妈,要是咱家能这样说开,以前也不至于散那么远。”

沈若棠抬头看她:“以前我说理,你们当牢骚。

等你们都挨过,才听得进去。”

宋之垣靠着墙,抽了口气:“妈,咱这家能不能以后别总‘理’。

理有时候太硬,活人都被憋死。”

沈若棠转头看他:“你以为我爱硬?

要是我不硬,这家早塌。

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活人的地方。

可活人要不认理,就跟死人差不多。”

宋之叙低着头,半天才说:“妈,您讲理那套,我真记住了。

但家再讲理,也得有个心。”

“有心得有底。没底的心就是坑。”

“妈,您这话都能当成课讲。”

“我一辈子吃过的亏都能开课。

你们不想挨同样的,就少嘴快,多眼亮。”

宋之瑶忽然说:“妈,我那天找工作的时候,人家问我是谁教的手艺,我说我妈教的。

那经理还夸我‘有个能干娘’。”

沈若棠头也没抬:“夸你没用,给你工钱才真。”

“妈,您就不能高兴一回?”

“高兴不顶饱。”沈若棠收了碗筷,擦桌。

“你们三个要真想让我高兴,就各干各的活,别等我催。

我活这把年纪,不想再做你们的账房,也不想当你们的锅。”

宋之叙把碗叠好:“妈,我那厂子估计待不久,我打算出去干点小买卖。”

“卖什么?”

“豆腐。”

沈若棠一愣,抬眼看他:“你行?”

“您能干,我就能。”

“那你可想清楚,这买卖不是嘴上说的。

早上天不亮要磨豆,中午要卖,晚上得收账。

你干一天,腰都直不起来。”

“我知道。妈,我这回是真心想干。”

“那好。你真干,我就借你磨子。

不过,豆腐好不好吃,得你自己担。”

宋之叙笑了笑:“妈,您放心,我不糊账。”

“糊账就别认我。”

宋之瑶看着他,忍不住笑:“大哥要真干了,我去帮他。”

沈若棠瞥她:“你要真想帮,就学会不乱说话。

摊上两个人,嘴多一个,事就多一倍。”

宋之瑶不服:“我能看摊。”

“看摊可以,不许替人赊账。”

宋之垣听他们说,靠在墙上笑:“妈,我要是合伙开铺,也借点您这理。

您给我看合同,行吗?”

“行,拿来。”

“我还没写。”

“那等你写了再说。”

宋之垣嘿嘿一笑,“妈,您现在是咱家‘公判长’。”

沈若棠抿嘴:“我不当长,我只当守门的。

谁要再糊,我先踹出去。”

宋之叙挠头:“妈,您现在都能开个‘家庭教育班’。”

“班我开不起,嘴我有。

我这人没文化,记得的理只有一句——

谁不守家,家就不认他。”

宋之瑶轻声说:“妈,我们都知道您是怕我们散。”

沈若棠的语气淡下去:“我怕的不止是散。

我怕你们一个个在外头丢人。

我能死,也得让人说一句‘那老太太活得明白’。”

宋之叙抿着嘴笑:“妈,您要真那样活,我们做儿女的就有脸。”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我给的。”

天彻底黑了,灯下影子一晃一晃。

三兄妹收拾完桌,沈若棠忽然把他们都叫住。

“听着,家不是讲理的地方。

可要是理没了,家就散。

我现在能吵、能骂、能摔盆子,都是还在撑。

等哪天我不说话了,你们就自己看着。”

宋之叙哑声:“妈,别老说这些。”

“我不说不行。你们要真有心,就记着——

家不靠钱,靠人心清。

人心要糊,这家迟早乱。”

宋之瑶站起来:“妈,您放心。以后您就歇着。我们仨能撑。”

沈若棠笑了下:“撑?

撑得久不?”

“真撑。”

“那就好。

我这辈子想要的不多,能看你们不乱,我就算赚。”

她说完,往屋里走。

宋之叙在后头喊:“妈,要不要我明早来帮您磨豆?”

“不用。我的豆你磨不出味。”

“那我磨给别人吃。”

“随你。”

宋之垣笑:“妈,您是怕我学坏人?”

“你没那脑子。”

宋之瑶笑出声。沈若棠瞥她:“笑什么?”

“妈,您嘴上不留情,心里最软。”

“少拍马屁。”

她把门掩上,屋里光线收得小,只剩几个人影。

外头的风从缝隙钻进来,三兄妹都没动。

宋之叙低声:“妈说得对,理不守,家就塌。”

宋之垣点头:“可有妈在,我们塌不了。”

宋之瑶擦了擦眼睛,没说话。

屋里静了一阵,沈若棠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平静而实在:

“明天都去干活。

嘴少一点,手多一点。

家不是讲给别人看的,是干出来的。”

三兄妹互相看了看,都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宋之叙推车去集市,宋之垣去铺子签合同,宋之瑶拎着篮子去食堂。

沈若棠坐在门槛上,看着巷口那几道背影。

沈若棠第二天一早磨完豆子,才端着水盆回屋。桌上摊着几张新报,边角被风吹起。她没看,直接去切豆腐。

刀起刀落的声音,干净利落。她心里想着昨天那场话,想着那几个孩子的神情。

没一会儿,院门被敲。

“妈,是我。”

是宋之垣。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往里喊:“合同签了,真成了。”

沈若棠抬头:“谁签的?”

“我和李国安。”

“他写不写明白?”

“写清楚了,您教的那些我都记着。利分三成,账对半,每笔支出都签字。”

沈若棠点点头:“这回算学聪明了。”

宋之垣笑:“妈,您不夸我?”

“做对的事不用夸。

要真有脸,就等赚到第一笔钱再说。”

宋之垣挠挠头:“那得等月底。”

“那就月底再夸。”

他往桌上一坐,拿起豆腐尝了一口,忽然笑:“妈,您这豆腐真是镇上一绝。

咱家要真想干买卖,还得靠这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