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衙役凌云志 > 第193章 刺史中暑拒扩建 凌云借力劾宪台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93章 刺史中暑拒扩建 凌云借力劾宪台

凌云正在司法参军廨署内处理积压文书,忽见刺史赵文彬的一名贴身长随疾步而入,躬身低语道:“凌参军,使君请您速去参政衙门一趟,有要事相商。”

凌云心知必有变故,放下笔,随长随匆匆而出。夏日炎炎,未时刚过,日头正毒。行至参政衙门前,远远便见刺史赵文彬身着厚重的绯色圆领官袍,头戴进贤冠,正肃立在衙门高阶之下,身影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摇晃。他走近一看,只见赵文彬面色潮红,额上、颈间汗水涔涔,已将官袍的领口浸透深色,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已在此站立许久。

“使君,您这是……”凌云上前扶住赵文彬有些虚浮的手臂,低声问道。

赵文彬喘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与愤懑:“昨日……昨日老夫来见参政,陈说利害,恳请其暂缓扩城,先行动用府库修缮河防,以安民心。奈何……奈何参政坚称扩城乃朝廷定策,关乎州郡长远,寸步不让!今日老夫再次求见,意欲据理力争,谁知……谁知他竟闭门不见!” 他抬袖拭去流进眼角的汗水,语气中透着一股英雄末路般的凄凉,“凌云啊,老夫这般站在此处,倒让老夫想起当年……前任刺史在时,逼着老夫来求你一个小小书吏的情形……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凌云闻言,心中蓦地一动,再看赵文彬此刻虽狼狈,眼神深处却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与算计,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个赵使君!平日看似温吞,紧要关头,竟能拉下脸面,行此‘苦肉计’,效仿那忍辱负重的司马仲达,真是能屈能伸!”

“使君,既如此,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凌云顺着他的话问道。

赵文彬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扩城之事,关键不在州衙,而在其上!参政那位至交,如今正掌着工部水部司的权柄!他若不肯在水利工程拨款文书上用印,老夫纵有通天之能,这治河之款也从何处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语带焦虑,看向凌云,“前番你说让老夫自有主张,如今……如今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这才寻你来拿个主意。”

凌云心中无奈,前几日问你,你言自有主张,如今碰了钉子,又来问我?但面上仍恭敬道:“使君,下官愚见,他扩他的城,您治您的河,各行其是,何必非要参政点头?”

“唉!你有所不知!”赵文彬跺脚道,“没有水部司的批文,藩库(地方存放中央税收的仓库)一文钱也拨不下来!参政这是掐住了老夫的命脉!”

凌云见其确实焦头烂额,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压低声音道:“使君,眼下或许尚有一法,只是……不知使君敢不敢为之?”

赵文彬正被暑气与焦灼蒸得头晕眼花,一时没听清,茫然反问:“贤弟……你说什么?让老夫……躺下?”

“正是!”凌云目光灼灼,“使君,您就当着这参政衙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在此地!您敢是不敢?”

赵文彬本就精神恍惚,闻言竟未细想,或许是连日压力过大,或许是暑热攻心,他口中喃喃重复了一句“晕倒在此……”,竟真的双眼一翻,身体晃了两晃,随即“扑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滚烫的青石板上!

这一下,变故突生!连凌云都吓了一跳,他本意是让赵文彬佯装晕厥,给参政施加舆论压力,没成想这位老刺史竟如此“实诚”,假戏真做,或许是真中暑了!他心中暗赞:“好!不愧是能效司马懿之人,这戏做得够足!”

守门的衙役见刺史大人竟在衙门口晕倒,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进衙门禀报。

衙门内,右参政正与心腹师爷议事。闻报刺史晕倒门前,师爷皱眉劝道:“宪台,赵刺史如此作为,显是以命相搏,意在逼宫。若真闹出人命,于宪台官声有碍,不若稍作退让,从长计议?”

右参政却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糊涂!州城垣墙颓败多年,早需扩建!何况如今城外市肆繁荣,税收却因在城外而大量流失,扩城乃增加税源、巩固城防的必然之举!治河清淤,缓一年半载有何妨?岂能因他一己之私,废朝廷大计?不必理会!”

师爷苦口婆心:“宪台明鉴,所言俱是实情。然为官之道,除却事理,亦需顾及人情。如此强硬,恐失州郡官心啊……” 他劝了半晌,见右参政铁了心不为所动,只得叹息离去。

门外,凌云与长随早已七手八脚将昏迷不醒的赵文彬抬入轿中。凌云连唤数声“使君”,赵文彬毫无反应,探其鼻息虽匀,但面色苍白,显是真晕了过去。凌云暗道不好,忙命轿夫火速抬回州衙,延医诊治。

经此一事,赵文彬索性顺水推舟,称病告假,闭门不出。右参政闻讯,不怒反喜,认为正好趁机揽权,当即下令由州司马郑廉暂代刺史职权,同时指派一名书吏暂署凌云司法参军之职,意图彻底掌控州衙。

然而,政令虽下,州衙却几乎陷入停滞。暂代凌云职务的书吏,连司法参军廨署的门都进不去——凌云的长随李四,直接搬了把交椅,大剌剌地坐在廨署门口,声称“凌参军只是暂病,廨署内皆是机要文书,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而州衙各曹司的书吏们,更是集体消极怠工,凡需用印之行文,皆找各种理由推诿,无人敢去寻郑司马。凌云上任以来,整顿吏治、手段凌厉的印象犹在,谁也不敢在此刻轻易“改换门庭”,生怕秋后算账。

右参政初时并不着急,认为这些胥吏不过是观望风色,过几日认清“大势”自然会低头。然而,他没等来胥吏的归附,却等来了凌云凌厉的反击!

凌云心知,与参政已彻底撕破脸,必须寻求更强大的外力。他连夜整理出一份详尽的状纸,罗列右参政“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排斥异己、纵容属下”等十八条罪状,并附上了威逼利诱得来的、黄世仁画押供认向其行贿以谋取石料专供的证词,连同沈文作为中间人的证言,证据可谓扎实。

他带着这份“厚礼”,再次秘密求见赵师爷。然而,赵师爷仔细阅罢,却缓缓摇头,将状纸推回:“凌贤弟,此物……眼下还动不得。”

“为何?”凌云心中一沉。

“贤弟啊,”赵师爷语重心长,“你想借观察使大人之力扳倒参政,此心可嘉。然则,你需知,王观察使年未不惑,已官至一方大员,圣眷正浓。若此时急不可耐地出手弹劾一位方面大员,纵使其罪当罚,落在朝中诸公及陛下眼中,会作何想?会不会认为观察使大人急于揽权、排除异己?此乃官场大忌!一旦被贴上‘热衷党争、倾轧同僚’的标签,将来前程,必受影响啊!”

凌云闻言,如坠冰窖,声音发涩:“难道……观察使大人就眼睁睁看着下官……坐以待毙?”

赵师爷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观察使大人不便直接出手,但未必没有他人乐意代劳。”

“谁?”

“冯观察使。”赵师爷压低声音,“冯公此前因台州之事受挫,调任他处,近日恰又巡察至浙东。他对王观察使和贤弟你,或许无甚好感,但正因如此,他更需要一份像样的‘政绩’来挽回颜面,稳固地位。贤弟你这份东西,于王观察使是烫手山芋,于他,却是重返权力中心的垫脚石!更何况……”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贤弟若肯再备上一份‘程仪’,双管齐下,冯观察使岂有不动心之理?”

凌云顿时豁然开朗!这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借力打力,隔山打牛!他立刻躬身道:“多谢师爷指点迷津!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很快,一份厚厚的弹劾奏章,连同“恰到好处”的“程仪”,便被秘密送至了冯观察使的行辕。